作者 | 陈畅
编辑 | 韩忠强
有着“A股游戏王”之称的世纪华通，怀着复杂的心情发布了2022年全年业绩预告。
预告显示，2022年公司亏损60亿元至80亿元，净利润同比上年减少357.87%至443.83%。
这是世纪华通自2011年上市12年来的首次亏损，亏损额预计可能超过公司过去三年净利润总和。
2022年，受版号收紧、“宅家红利”消退等影响，游戏产业的低迷有目共睹。中国游戏市场全年实际销售收入2658.84亿元，同比减少306.29亿元，下降10.33%；游戏用户规模6.64亿人，同比下降0.33%，市场规模和用户规模均现负增长。
在这样的背景下，几大主流游戏上市公司表现不一。完美世界2022全年预计实现归母净利润13.60亿元~14.40亿元，同比上年增长268.41%~290.08%；三七互娱2022年前三季度营收116.78亿元，同比下降3.57%，净利润22.57亿元，同比增长31.11%。
相比来看，世纪华通的最高80亿亏损显得异常刺眼。正当投资者一筹莫展时，世纪华通官方发布致投资者等公告，解释称“亏损原因是商誉减值，2023年将卸下‘包袱’轻装上阵，重回增长轨道。”
亏损还亏得如此有底气，世纪华通的公司实力究竟几何，未来真能兑现自已的增长承诺吗？
预亏60—80亿，发公告稳人心
在世纪华通此次60亿至80亿元的巨亏业绩预告之前，公司2019年至2021年三年间的合计利润为75.58亿元。
如果按照80亿元亏损额来算，世纪华通2022年不仅是上市11年以来的首次亏损，且亏损额超过过去三年的净利润总和。真可谓“辛辛苦苦干一年，一夜回到三年前。”
图/公司公告
对于这样的业绩滑坡，世纪华通解释称，2022年受疫情、监管政策及国内外游戏行业变化影响，公司控股及投资的部分游戏公司业务未达预期，互联网游戏业务板块在本报告期内呈现一定程度的收入与利润下滑，出现了商誉减值及其他减值的迹象，减值准备合计为63亿元至83亿元。
也许是为了稳住人心，在世纪华通公众号上，一则董事长王佶的公开信同步发出。
公开信称，“商誉”二字，从2014年公司陆续并购天游、七酷、点点、盛趣游戏（2019年3月31日，因创始人陈天桥授权的品牌使用名到期，盛大游戏更名为盛趣游戏）后至今，时常出现在世纪华通相关报道中，不少业内人士将其视为我们经营过程中的最大风险。也正因如此，它如同一个沉重的“包袱”，压在了世纪华通的身上。
但王佶进一步解释道：商誉减值既不会影响到公司的实际盈利能力和现金流，也不会对公司的偿债能力造成影响。计提商誉减值，对我们而言，是一次主动的“跨越艰险”，有助于公司排除万难，更利于聚焦核心业务，增强市场信心。
“经过过去一年调整组织架构、降本增效的措施，牺牲了部分业务的毛利润与净利润，将有利于我们2023年的成本控制，增加管理能效，恢复正常盈利水平。”王佶颇有信心地表示。
世纪华通成立于2005年，2011年上市，起初主营业务并不是游戏，而是一家以汽车零配件业务为主的公司。2014年起，公司开始通过收购游戏资产寻求转型，并实现自身业绩大跨度增长。
伴随收购并发的是公司商誉规模水涨船高。财报显示，2017年至2021年，世纪华通商誉分别为20.00亿元、78.96亿元、153.20亿元、220.50亿元、164.02亿元，是A股游戏板块中，唯一一家商誉数值连续多年超过百亿的公司。
截至2022年第三季度，世纪华通商誉达到176.19亿，远超行业均值的15.37亿。商誉金额超过当时278亿总市值的一半。
此次公告中，按照63亿元至83亿的减值规模来算，世纪华通仍剩余百亿元左右商誉，这被部分投资者认为是“绝对的硬伤”。
事实上，顶着巨大商誉减值压力的世纪华通股东早已开始陆续抽身。
据公开资料，截至2022年年中，原公司董事、副总裁邵恒持股比例由2020年初的6.53%降至4.00%，期间，其因个人原因辞去了世纪华通集团层面的相关职务。“私募大佬”冯柳掌管的上海高毅资产2020年半年报持股比例为4.82%，第三季度消失在前十大股东名单中。
目前，世纪华通处于无实控人状态。
“A股游戏王”走下坡路
排除此次商誉减值导致的亏损，世纪华通业绩增速下滑已是不争的事实。
2019至2021年，世纪华通营收增速从17.30%降至-7.03%，净利润增速从69.76%降至-21.03%。
回想2019年，世纪华通净利润额由前一年的9.62亿一跃至22.85亿，原因是公司以298亿元股份+现金全资收购了老牌游戏巨头盛大游戏。
图/世纪华通官网
彼时，作为中国最早一批的网络游戏企业，盛大游戏20年内累计推出游戏百余款，注册用户超过21亿。其中不乏《热血传奇》《传奇世界》《泡泡堂》《龙之谷》《最终幻想14》等经典产品。一时间，该收购在游戏圈引起轰动。
国金证券研报称，2019年初盛大游戏完成并表后，预计世纪华通的游戏业务占比将超过80%。盛大游戏估值300亿元左右，世纪华通停牌前市值约515亿元，世纪华通将成为名副其实的A股游戏王。
果不其然，2019年世纪华通的146.9亿的营收中，互联网游戏业务实现营收121.46亿元，同比增长23.91%，占总营收的82.69%，是该年收入增长的主要驱动。
时间来到2022年，整个游戏行业的形势急转直下，对世纪华通造成不利局面。
第三方研究机构伽马数据披露，2022年中国整体游戏市场实际销售收入2658.84亿元，同比减少306.29亿元，下降10.33%；游戏用户数量增长遇到天花板，2022年规模为6.64亿人，同比下降0.33%。
伽马数据认为，影响体现在多个方面：企业生产研发受限，项目进度严重滞后；招聘需求紧缩，岗位优化频繁；资本信心不足，企业投融资困难；用户削减个人开支，娱乐消费数额显著降低等。
此外，据国家新闻出版署数据统计，2022年共有512款游戏过审，呈急速下降态势。这个数字在2017至2022这六年时间里分别为9368个、2105个、1570个、1405个、755个、512个，游戏版号的稀缺进一步加剧了行业的内卷。
截至2022年第三季度，世纪华通营收91.42亿元，同比减少15.24%，净利润6.9亿元，同比减少74.72%。与此同时，公司市值较2022年年初的630亿至今已累计蒸发超过一半。
图/世纪华通股价走势图，月K线，数据来源：同花顺
不仅如此，世纪华通的财务数据还招来了质疑。质疑源于并购盛大游戏时，双方约定了高业绩对赌，盛大游戏需在2018年、2019年、2020年承诺扣非净利润分别为21.36亿元、24.94亿元和29.68亿元。
而后，这三年的业绩目标都踩线达成。世纪华通的扣非净利也都是正值。
2021年承诺期一过，世纪华通扣非后净利润骤然下跌90.66%至2.41亿。
并购公告中，世纪华通还称盛大游戏估值为310亿元，较净资产账面价值增值196.07亿元，增值率为172.13%。
有投资者于2022年12月12日质问董秘，“短短的4年时间，世纪华通已跌的面目全非，总市值（约300亿）甚至不及盛大游戏当时的估值，且业绩变脸太快，是什么情况？你们如何让投资者看到希望？”
世纪华通回应称，股价波动受众多因素影响，公司致力于给股东创造长期价值。
有投资者指出，世纪华通一直号称“游戏A股第一”，却一直靠吃老本，自研的新游戏表现不佳，出不来爆款。
拿近两年上线的主力手游《庆余年》为例，其亮相腾讯发布会获重磅宣传，上线首日便获苹果推荐，达到畅销榜第七，稳居iOS免费榜第一，上线两个月内即被挤到免费游戏榜的500名开外。
现在的苹果商店评价中充斥着“换皮游戏”“内存大”“画质模糊”“氪金吃相难看”等吐槽。与腾讯合作的另外两款产品《传奇天下》《小森生活》也都评价不高。
互联网、游戏产业时评人张书乐告诉市界，在国内游戏产业增速放缓的大背景下，游戏公司所能获得的市场潜力也同样紧缩。
他认为，要破解此类问题的唯一解决之道就是加大游戏研发、运营投入，显然这会对一定时间的净利润带来直接影响。
“如果扣除盛大游戏和传奇IP，世纪华通更近似于一个发行商，缺少王牌游戏底蕴，这也是它当年执意并购盛大游戏组建盛趣游戏的原因所在。”张书乐表示。
图/视觉中国
更大的游戏版图
世纪华通也有表现亮眼的地方。公司国内市场主要靠盛趣游戏，国外靠点点互动。
点点互动自创立之日起，就主攻海外休闲游戏市场。2011年旗下首款自研社交类模拟经营游戏《家庭农场》（Family Farm）一经上线就获热捧，曾创造过月活过1500万的成绩，次年《家庭农场》手机版《海滨农场》发行后跃升为全球87个市场App Store畅销榜TOP10的成绩。后来的衍生游戏《菲菲大冒险》、卡牌类游戏《勇气传奇永恒》也都在国外具有很高热度。
根据第三方监测机构的数据显示，点点互动推出的冰雪末日生存题材的模拟经营新游《Frozen City》自去年年底在海外上线后，连续横跨圣诞、元旦、中国农历春节三个节假日进行大规模广告投放，游戏下载量与收入保持持续上涨趋势。
截至目前，游戏的预估累计下载量已超过450万次，预估日流水则达到了人民币200万元左右、日下载量接近20万次。
截至2022年三季度，A股六家150亿市值以上游戏公司中，世纪华通的境外收入超过25亿元，仅次于三七互娱的30亿元。
而世纪华通瞄准的另一个增长契机是元宇宙赛道。
2021年下半年起，以中青宝为代表的游戏公司大炒元宇宙概念，虚拟与现实梦幻联动模拟经营类元宇宙游戏《酿酒大师》推动公司市值在短短几个月内暴涨5倍，股价由原先的个位数飙升至2021年11月的42.63元高点。
图/中青宝股价走势图，周K线，数据来源：同花顺
世纪华通也不例外，公司开发的“元宇宙”游戏《闪耀小镇》2021年4月在Roblox平台上线，根据董秘2021年底在投资者平台上公开的数据，该游戏上线5个月日活超500万，在Roblox平台总用户数超1亿。
董事长王佶将其称为“国内最大的元宇宙游戏。”并表示游戏已实现自身盈利，主要来自于服装、房屋、载具、宠物等虚拟道具的收入。
然而，股价表现上，世纪华通没有复制中青宝的奇迹，公司2021年股价始终没有超过8元/股，2022年更是一路下探至3元低点。
有投资者询问元宇宙和AR、VR业务的相关情况时，世纪华通回答称，根据胡润研究院发布的《2022胡润中国元宇宙潜力企业榜》，世纪华通位列TOP50。
在具体到布局的领域方面，公司重点聚焦算力基座、文化创意、数字产权、数字医疗、XR赋能、硬件生态六个方向。未来，公司将继续围绕该六大方向，加大在虚实交互领域的布局。
张书乐表示，元宇宙概念经过2021年开始的热炒和在2022年下半年出现的急速降温，以及元宇宙急先锋Meta的巨亏，让资本市场对各种元宇宙概念形成免疫甚至是躲避，即使世纪华通的元宇宙游戏海外表现尚可，亦不可改变这种市场冷淡的大势。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2023年年会上，世纪华通&盛趣游戏的奖品设置仍令其它行业及企业羡慕。公司特等奖为“兔然暴富”2万元现金，其他奖项的奖品价值也在数百到上万元不等，包括苹果手机、苹果电脑、飞天茅台等。
未来，这个“A股游戏王”避免不了要克服业绩逐年下滑、商誉高企不下的硬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