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首富阿达尼,从最炙手可热的独角兽之父,变成了“贾跃亭”。
在被跟“浑水公司”齐名的美国著名做空公司兴登堡研究发布题为“Adani Group——全球第三大富豪如何实施企业史上最大的骗局”100页的做空报告之后,这名跟着莫迪从古吉拉特邦一路从搞塑料生意的小虾米到印度最大企业创始人的神奇商人(参见前文大屠杀被曝光,白手套被抓包,莫迪最近有点烦),似乎碰上了大麻烦。
兴登堡研究做空报告发布之后,凭借莫迪的庇护,阿达尼原本气势特别高涨,不但在印度大报买下整版,公开骂战,还特别搞了25亿美元的股票增发,想用增发的实绩证明投资者对阿达尼企业的信心,打消市场对他的疑虑。
有莫迪的庇护,搞区区25亿美元当然没问题。周一原本认购率不足3%,周二一早突然就有印度最大的国有保险公司,印度人寿如同白衣骑士一般前来救场。在印度人寿成为新的锚定投资者之后,各大印度机构投资者纷纷“懂事”的开始入伙,到周二下午三点,25亿美元的增发全额认购,机构认购率达到了97%。
这种嚣张的作风,不愧是印度总理的御用商人。
可是,莫迪的手再硬,也伸不出印度国境线。做空报告提出的88个阿达尼作假的核心问题,阿达尼413页的反驳文件中几乎完全没有任何正面回应,反倒是充斥着各种民族主义煽动和对兴登堡研究的诛心。这种避实就虚的回复,国际投资者们看在眼里,事实如何大家都明白了。
连锁反应一发不可收拾,先是瑞士银行巨头瑞信的私人银行部门已将Adani集团子公司Adani Ports and Special Economic Zone、Adani Green Energy和Adani Electricity Mumbai 所发行的票据的抵押值定为零(之前抵押估值为75%)。并宣布不再接受Adani Group旗下公司的债券,作为其私人银行客户保证金贷款的抵押品。
然后就是疯狂地下跌。阿达尼旗下企业集团的旗舰,阿达尼企业在短短五天内,市值跌去了一半。阿达尼其他企业也跟着崩盘。
到了周三,阿达尼旗下七家上市公司,市值已经跌掉了930亿美元,相当于印度年度预算五分之一的财富灰飞烟灭。
阿达尼个人的财富也受到巨大打击。阿达尼去年还以1300多亿美元的身家,成为世界第三,亚洲第一富翁,短短几天之内,财富蒸发了510亿美元,从世界第三跌到了世界第15,亚洲第一的宝座也让给了印度豪商阿巴尼
自己的白手套遭此横祸,莫迪当然不会袖手旁观,用尽了各种或明或暗的方法全力营救(印度人寿大手笔救场应该就来自于莫迪)。
可是,莫迪的印度人民党在印度也不是一手遮天。现在还有一年多就要印度大选,莫迪也不能做得太出格。另外莫迪的死对头国大党也借机煽风点火,到处搞事。在各种压力之下,印度证监会突然出手,宣布对阿达尼旗下公司的股票进行全面的调查,重点调查阿达尼的股票是否存在任何股票操纵,以及股票发行违规行为。
之前作为稳定投资者信心的标杆项目,25亿美元股票增发也被终止。
以前阿达尼家族也经常受到各种调查,但是往往都无疾而终,保护伞不可谓不强大。但是这次内外夹攻之下,印度“贾跃亭”,似乎这次难以过关。
连锁反应,点燃印度炸药桶
如果兴登堡的报告是真的,那么阿达尼的大祸还在后边。兴登堡指出阿达尼企业正是依靠大量的借贷和股权质押获取超量的资金。如果债券和股票下跌,那么阿达尼的纸牌屋将被釜底抽薪。
阿达尼企业的债券遭到抛售,目前部分久期债利率已经高达30%,与垃圾债无异。其他债券的价格也都开始坍塌。阿达尼获取资金的渠道已经越来越窄。
阿达尼集团高度依赖外资借款。过去三年,阿达尼五家主要公司的总债务增长了76%。总债务中29%来自于外币债券;从2019财年到2022财年的债务中更是49%来自外币债券。一旦国外投资者丧失信心,阿达尼的生命线将会切断。
同时,阿达尼旗下公司占到印度股市总市值的5%。因为股价崩塌,以股份为抵押的借款可能需要追加抵押品或者提前归还部分债款。这很可能触发强制平仓,引发恶性循环。不但把阿达尼集团的股份拉下水,甚至把整个印度股市拉来垫背。
2022年印度股市高歌猛进,在“替代中国”的口号下,吸引了大量西方资本进入。但是印度第一企业阿达尼集团深陷造假风波,让不少西方投资者对手中印度股票中的猫腻产生了极大的不安全感。引发外国投资的集体跑路。
更严重的是,阿达尼集团的暴雷可能点燃整个印度经济火药桶。
阿达尼这位莫迪的老乡,在印度国内的债务已经危如累卵。印度银行和保险业对阿达尼的敞口已经达到天文数字。贷款给阿达尼的印度银行,如巴罗达银行、PSU、PNB和Canara银行等都跌了超过8%。据估计,印度国有银行向 Adani 旗下公司提供的贷款约相当于其2024财年总净资产的6%。一旦阿达尼大船倾覆,整个印度金融业说不定会跟着沉没。
一己之力把印度股市和印度银行业拉下水的阿达尼,这个导火索,很有可能点燃印度经济这个炸药桶
大号斯里兰卡
阿达尼暴雷的时间实在是太不巧了。
印度目前正在遭受最严重的外债危机。过去一年,在美元升值的压力之下,印度损失了高达83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结果就是,印度外汇储备跌到了约5400亿美元的水平,而印度外债总额则超过了6000亿美元,达到了GDP的20%。别看美国日本债务都是gdp的一两倍,可人家那都是内债,没啥风险,印度这可是外债,还大都是一年之内到期的短债,一旦出问题,那可就是天崩地裂级别的大祸。
印度是个对外依存度极高的国家,印度的粮食、能源和安全领域极大依靠进口。印度坐拥世界最大的耕地面积,粮食产量不足中国的一半,如果外汇枯竭,半年能饿死一亿人,届时印度还没坐热的人口第一的宝座,估计马上又要让出来。能源特别是石油也几乎全部依赖进口,甚至煤炭都不能自给,外汇断掉之后,称霸世界的印度IT业也巧妇难为无电之炊。印度的军事装备也是一样,连步枪子弹和炮弹都要进口的国家,印度的安全也得靠印度剩下这五千亿的外汇储备。
一旦外汇出了问题,没钱买粮、买油、买军火的印度很有可能复刻2022年斯里兰卡国家破产的灾难。
因此,印度政府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外汇,但印度的贸易逆差越演越烈,2022年逆差达到2500亿美元,为了保卫外汇,印度23年食品补贴减22%,化肥补贴减31%,取消每人发放5公斤的粮食援助,取消免费食物计划,就是减少印度粮食进口每年470亿美元的外汇消耗。但这些仅是杯水车薪。摩根大通和高盛都认为,印度必须借助热钱流入,才能重建其外汇储备。
现在阿达尼整这么一出作假欺诈大戏,把国际热钱给吓跑了,等着热钱救命的印度,这下可如何是好?
印度大选还有一年多,正进入最吃劲的时候。莫迪为了收买人心已经开始财税改革,2023年预算,进行了大规模的减税,70万卢比以下免税,最高税率被削减到39%。还要上马100多个基建项目,新建50个机场和2.5万亿卢比的铁路。收入暴减,支出暴增,债务爆炸。为了大选,莫迪有点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的意思。
这个关口,自己人阿达尼搞这么一出,正好给印度紧绷的国内局势浇上一桶油。外有外汇危机,内有政治混战,印度“贾跃亭”这是真的要把印度变成大号斯里兰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