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从世界上许多地方来到美国,美国人总是怀着比其他国家的人更大的梦想。这既有现实的原因,也有历史的原因。历史上,特别是在18、19世纪,许多欧洲人都曾把美国看成美好社会的实验场。
英国著名的空想社会主义者罗伯特·欧文于1824年与其长子和几名弟子来到纽约,次年他用15万美元在印第安纳州购买了三万英亩土地和一个居民点,取名为“新和谐村”。他还在这里办起学校、公共管理机构和教堂等,最兴盛时有1000多人。欧文还在田纳西、印第安纳、俄亥俄、纽约、宾夕法尼亚、威斯康星等州先后建立过约18个公社。
在美国,法国空想社会主义者傅立叶的影响甚至超过欧文。1844年4月4日,傅立叶主义者在纽约克林顿大厅举行了自己的全国大会。他的这些门徒先后在美国各地建立过41个试验公社,其中最著名的是北美法朗吉和布鲁克农庄。傅立叶主义的影响还渗透到了工人队伍中。1843年5月,阿尔巴尼和纽约的一批技工组成宾夕法尼亚公社,试图通过这种公社摆脱剥削,改善工人处境。美国还存在过其他各种各样的建立理想社会的实验。有人曾统计,在不太长的时间内,至少有200个乌托邦计划在美国实施过。
这些理想的社会并不都是我们所说的空想社会主义,即不一定都是主张财产公有,但一般都强调平等和自由,不允许存在大富大贫的现象,空想的成分非常浓厚。实际上,北美13个殖民地,其中有一个就是按这种设想建立起来的。那就是13州中最后建立起来的佐治亚。这个州是伦敦的慈善家在殖民地进行的一项重要的实验。
18世纪初,英国一家最大的慈善机构拥有60万英镑的资金,但1731年发生了其现金出纳和仓库总管携款57万英镑潜逃的丑闻,而且议会调查起来又很困难,因为案犯中有下院议员的亲戚。这使当时的一些慈善家非常伤心,觉得在英国这块被文明污染的土地上再也做不出好事来了,遂决定在美洲建立一个殖民地,目的是让那些陷入困境但值得同情的穷人有机会重振家业。
英国政府这时正需要有人保护美洲殖民地的南翼,同时又可以让那些“讨厌”的穷人离开英国,所以于1732年颁发特许状,允许建立佐治亚殖民地,受托建立和管理这个殖民地的有21个人,奥格尔索普将军是主要的领导人。根据规定,他们受托管理这块殖民地21年,期满后归还国王。
受托建立、管理佐治亚殖民地的21个人都曾积极从事纯粹的慈善事业。为了保证移民的纯洁性,他们详细地调查申请移民者的道德品质,了解造成他们穷困的原因。另一方面,他们也渲染移居美洲的好处,以吸引更多的移民。
一些宣传小册子把佐治亚描绘成天堂,将它比之于《圣经》中的伊甸园,说那里的柑橘、柠檬、苹果、梨子、桃子、杏子“甘美可口,谁只要尝一尝,就会感到英国水果味淡如水而不屑一顾”,而且多得可以拿来喂猪,又说那里的飞禽走兽游鱼,唾手可得,你随时可摆出丰盛的肴馔。
移民来到佐治亚后,都能分得一份土地,但不得买卖和分割,只能由儿子继承;如果有女无子,或子嗣不愿耕种土地,则土地要收回由受托管理人照管。为了防止人们变懒,佐治亚禁止蓄奴。为使这些移民不至于变坏,变得骄奢淫逸,又设法禁酒。
1735年颁布禁酒法,朗姆酒、白兰地、酒精、烈酒不得运进殖民地。如在殖民地发现这些酒,要当众销毁,售酒者以犯罪论处。
总之,一方面是要保持移民的纯洁性,另一方面又对移民的生活照顾得面面俱到。该州《1735年法规》中有这么一大段话,可以看到移民们确实受到了周到的照顾,体现了这个殖民地的建立者想消灭贫穷的决心:
受托管理人今年想在佐治亚另辟一个县,并建立一个新镇。
他们将给遣送来享受施舍的人,每人一件值岗风衣,一支步枪和一把刺刀,一把短斧,一把榔头,一把手锯,一把铁锹或铲子,一把大锄和一把小锄,一把手钻,一把刮刀,一只铁壶,一副锅钩,一只煎锅;每个区或每个村给一盘公用石磨。
每个劳动力(按受托管理人酌定的分量与时间拨给)一年安家之用,可得牛肉或猪肉312磅,大米104磅,玉米或豌豆104磅,面粉104磅;劳作时每人每天一品特浓啤酒,不劳作时不给;52夸脱蜜糖供酿造啤酒之用;16磅奶酪,12磅黄油,8盎司调味品,12磅糖,4加仑醋,24磅盐,12夸脱灯油,一磅棉纱,12磅肥皂。
对这些人的母亲、妻子、姐妹或子女,即对于12岁以上者一年分配的份额如下(发放办法同前):260磅牛肉或猪肉,104磅大米,104磅玉米或豌豆,104磅面粉;52夸脱酿啤酒蜜糖,16磅奶酪,12磅黄油,8盎司调味品,12磅糖,4加仑醋,24磅盐,6夸脱灯油,半磅棉纱,12磅肥皂。
7岁以上12岁以下者每人可得上述份额之半,被视为半丁。
两岁以上7岁以下者每人按上述配给得1/3,谓之“三一丁”。
受托管理人支付移民由伦敦到佐治亚的船费;航行途中每周4天吃牛肉,两天吃猪肉,一天吃鱼…
佐治亚的实验,如上面那些空想社会主义的实验一样,是注定要失败的。因为它对移民的生活管得太宽太细,人的主观能动性没有了,人的多种多样的爱好和才能也无从发挥。但这里表现出来的一个基本事实是:美国曾经是一个让那么多的人充满理想的地方。法国的空想社会主义者卡贝(1788~1856)在法国拥有几十万信徒,但他也认为美国是建设理想王国的乐土。1848年初他带着一批追随者来到美国,着手建立他的理想之地“伊加利亚”。
他们经历了许多艰难曲折,整个试验一直持续了十来年时间。1847年,他在自己创办的《大众》杂志上号召他的信徒到美国去的时候这样说道:“在法国这里,如果我们想达到共产主义,或者仅仅想使人民取得统治权,哪怕是建立一个民主政府,那需要经过多少时间啊!
而要使社会实现全面的公有制,又需要多少时间啊!可是那里……恰恰相反,公社在一瞬间就建立起来了,而在20年后,所有的居民将成为知识渊博的人才,他们将全身浸透共产主义精神,而所有年轻的一代都将受共产主义精神的熏陶,接受共产主义教育。由于有这个基础,人们可以把公社发展成为尽善尽美,完美无缺的社会。”
想象归想象,要在美国得到发展,还必须面对现实。世界各地的人满怀希望来到美国,但必须在荒凉的原野上开始自己的事业;荒凉而广袤的土地唤起无数人的遐想,激发起他们过上美好生活和建立美好社会的冲动,但原始的生存条件又迫使他们立足于艰苦的现实劳动。这造成了在美国人性格中的一个基本冲突:理想与现实的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