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代西施的身世,可以说是扑朔迷离,充满了难解的疑团。
《吴越春秋》记载说,为了向吴王夫差进行“性贿赂”,越王勾践派使者在本国遍访美人,最后在诸暨苎萝山找到两个卖柴的女人,天生丽质,貌若仙女。这个勾践的使者显然就是范蠡,他用前代著名美人 “西施”的名字去重新命名他所遇到的乡间美女之一,借此完成了政治包装的第一步。
从此,这个卖柴女悄然死去,而一个崭新的西施经过范蠡的“克隆”,“重生”于吴越江湖,并且注定要成为灭绝吴国的美艳杀手。
尽管诸暨村姑窃取了前朝美女“西施”的名头,但她卖柴的形象仍然过于粗鄙。唐宋以来的世人,则多倾向于她是一名浣纱女,也即从事织物洗涤的女工。
王维的《西施咏》向我们表明了唐代知识界的立场:“当时浣纱伴,莫得同车归。持谢邻家子,效颦安可希。”
明代梁辰鱼的《淀纱记》也支持这种叙事,它叙述西施本为浣纱女,和范蠡在溪边邂逅,眉黛含春,梨花带雨,范蠡一见钟情,不能自拔。此后越国危急,范蠡出于爱国大义,这才将西施进献给吴王夫差。浣纱不仅是一种美女的柔软职业,而且也是西施和范蠡定情的信物。
溪水和丽纱构成了美女“诞生”的优雅场景,其间清晰地浮现着西施的倩影。但西施和范蠡的关系,却始终是暧昧不清的悬谜。
当年吴国大兵侵入,即将灭绝越国时,越王勾践感到了深深的绝望,他本打算杀死妻子,焚毁财宝,然后用兵器自杀成仁。据官方的《史记•越王勾践世家》记载,大夫文种劝阻了他的自毁之举,并且劝告说:“吴国的太宰伯嚭贪婪成性,不妨诱之以利。”勾践看见一线政治生机,便备下美女和大量珍宝,派文种带去交结伯嚭,结果吴王在伯嚭的劝说下收兵回国,给了越国休养生息、卷土重来的契机。
司马迁的著述虽然提到了美女,却无姓无名,跟范蠡和夫差也没有直接关联。《越绝书》沿袭《史记》的说法,也认为献美是文种所为,但却明确指出了被献者的姓名:“越乃饰美女西施、郑旦,使大夫种献之于吴王。”
而东汉民间史学家赵晔的《吴越春秋》,其观点则与此截然不同,它暗示越国的相国范蠡才是该事件的主谋。
他下令让两位村姑穿上罗锻锦衣,学习优雅步态和歌舞技巧,以期把她们改造成合乎宫廷礼仪的贵妇,但它也刻意疏漏了一个重大细节:在此期间曾经发生过一段危险的插曲,那就是主持女间谍训练的范蠡本人,不仅偷偷爱上了西施,而且违反朝纲,擅自与之私通,两人双双坠人情网,差点儿酿成惊天大祸。
范蠡先是在“土城”和“都巷”两处宫台开设训练课程,对西施和郑旦进行“素质教育”,继而奉命把她们送往吴国。为了延宕日期,范蠡借口要对她们做进一步培训,大胆放慢了行程。
据说从会稽到苏州,短短两三百里的路途,美女护送队竟然走了整整3年,却始终没有到达目的地。《汉唐地理书钞》所辑《吴地记》甚至揭露说,他们在路上还生了个儿子,到达现今嘉兴南部100里处时,这个婴儿刚满周岁,能够开口说话,于是路边的亭子被当地民众叫做“语儿亭”,以见证这个秘密爱情的结晶。
范蠡与西施的私情无疑是在极度机密的情况下展开的。一旦走漏风声,他们将同时面临来自吴越两方面的杀身之祸。在这段长达3年的浪漫时光里,范蠡的焦虑想必在与日俱增。他必须承受一个无法规避的事实——把心爱的女人献给仇敌夫差。他的无奈和愁苦隐藏在历史的深处,仿佛在为这场雪耻复国的游戏增加价值筹码。
但范蠡和西施的爱情终于走到了尽头。3年之后,在吴国的都城,范蠡隐忍着巨大的痛楚,心如刀割、面带微笑地把西施和郑旦一起交给夫差,美人西施心中也一样充满了生离死别的哀伤。她是一件美丽而轻盈的礼物,被国际外交阴谋和间谍战推到了前台。她的悲惨命运,从与范蠡相遇的那刻就已经注定。
夫差不顾伍子胥的警告和反对,狂喜地接受了这两个来自于越国 的尤物,并且发出了心满意足的赞扬:越国进献这样的美女,是勾践对吴国尽忠的表现(《吴越春秋•勾践阴谋外传》)。他开始尽其所能地宠幸她们,表现出对女色的狂热爱好。所有这一切都没有出乎越国领导人的意料。
《史记》和《越绝书》都指出,离间计的主要执行者,实际上不是西施,而是吴国的大臣伯嚭。
他在接受了勾践的大量贿赂之后,转而成为一个卑劣的内奸,开始施展浑身解数,力阻伍子胥的扩国计谋,在每一个环节上都与之相左,进而又挑唆夫差与伍子胥的关系,令他们君臣反目,直到伍子胥被夫差赐死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