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是刘邦的第四个儿子,本来身份比较低微。因为其母薄氏据说是楚汉相争时代魏国的宫女,刘邦击败魏王魏豹,把他宫中许多宫女掳到自己身边,后来就和其中的薄氏生下了刘恒。薄氏虽然母以子贵,自此便和其他侍奉刘邦的宫女拉开了身份差距,但她终究没能受宠于刘邦,故只称“薄姬”,而没有“夫人”的称号。
因为在诸子中身份较低,刘恒从小就性格内敛,做事谨慎,从不惹事生非,因此给诸大臣都留下了很好的印象。高祖十年(前197),阳夏侯、赵相国陈豨谋反,勾结匈奴,自立为代王,刘邦亲自前往征伐。第二年,汉军攻灭陈豨,刘邦想在代地立王,以镇北边,征询大臣们的意见,有30多名大臣一致推荐了刘恒。于是封刘恒为代王,都中都(今山西平遥西南)。
大概在担任诸侯王的时代,刘恒也秉承着无为而治的黄老哲学,所以史书上没有任何功绩的记载,而他也确实并不得意张狂,安全避过了吕雉对刘姓诸王的迫害。直到高后八年(前180),吕雉病逝,朝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齐、楚诸王举兵欲诛吕氏,诸吕派往讨伐的灌婴也和他们走到了一路,吕产、吕禄等人大为惊慌,准备发动政变,杀尽党同刘姓诸王的朝官,以免他们里应外合。丞相陈平和太尉周勃商议说,铲平诸吕的时机已经成熟了。诸吕掌握着兵权,陈平和周勃知道欲除诸吕,必须先夺取兵权,因为曲周侯郦商的儿子郦寄是吕禄的好朋友,于是周勃劫持了郦商,逼郦寄去游说吕禄交出北军将印。
郦寄骗吕禄说:“高祖和吕后共定天下,刘氏封九王,吕氏封三王,都是大臣们的决议,布告天下,谁都摇撼不动。全因为你身为赵王,却佩带将军印,留镇京都,才会遭到大臣们的非议。何不把兵权交还给太尉,也请梁王吕产交还丞相印,和大臣们盟誓后返回封国?那样齐、楚没有借口,只能退兵,大臣们也不会再猜忌你,你高枕无忧地当诸侯王,不是很好吗?”
吕禄听了这话,犹豫不决,派人去问包括吕产在内的吕氏亲族,有人赞成,也有人反对。他的姑母吕媭反对得最厉害,骂他说:“若为将而弃军,吕氏今无处矣!”还把家里所有财宝都扔在堂下,说:“我不要为他人守护这些东西!”
周勃看到情况危急,于是请襄平侯纪通盗出兵符,持之闯入北军,对军士们大呼说:“帮助刘氏的袒露左臂,帮助吕氏的袒露右臂!”军士们全都袒露左臂。正在这个时候,郦寄终于说服了吕禄,交出将军印信,于是周勃顺利控制了北军。
这个消息还并没有传到吕产耳中,他以为兵权仍然牢固地掌控在吕氏手里,于是带着家仆私兵气势汹汹地想要冲入未央宫,挟持后少帝。周勃派给朱虚侯刘章一千多人马,吩咐他进宫护驾。刘章素来怨恨吕氏,在未央宫门前撞见吕产,毫不犹豫地就冲上了过去。吕产因众寡不敌而溃败,逃到郎中府的厕所中,终于被揪出来砍了脑袋。
吕禄交出了北军,而控制南军的吕产也一命呜呼,以后的问题就好解决了。陈平、周勃立刻大肆搜捕吕姓族人,杀吕禄、燕王吕通,乱棒打死吕媭,并且废掉了鲁元公主的儿子鲁王张偃,然后请齐、楚、灌婴等罢兵,刘氏天下终于危而复安。
大臣们商议说,后少帝刘弘其实并不是惠帝的儿子,只是吕雉捡来树立的傀儡,于是决定废黜刘弘,从刘邦的儿子里挑选一个性格温厚的继承皇帝宝位。
刘邦共生了8个儿子,除了惠帝刘盈外,长子刘肥已经去世,另有4个都被吕雉害死,还活着的,就只剩下淮南王刘长和代王刘恒了。二选一的命题容易去蒙,大臣们一合计,刘恒素有贤名,不如去迎接他来京城继位。
使者来到代国,刘恒小心接待,心里却多少有点恐慌。他从来也没想过天子宝座会落到自己手里,总觉得这是要加害自己的阴谋。郎中令张武等人也劝他说:“这批大臣都是高祖时代领兵的大将,一个个满肚子阴谋诡计,因为畏惧高祖和吕后才暂时没敢作乱。现在他们杀了诸吕,满手沾着鲜血,满心都是兴奋激动,这时候迎大王去做天子,实在令人难以相信。希望您先别着急动身,还是静观时局变化为好。”
中尉宋昌却说:“他们都是瞎扯!高祖伐秦灭楚,天下归心,没人不认为姓刘的该当皇帝。吕后多么厉害,封了三个吕姓王,但周勃进入北军,呼喊一声,士兵们全都袒露左臂,拥护刘氏。那些将军们就算想要做乱,天下人能答应吗?内有朱虚侯、东牟侯等人是刘氏,外有吴、楚、淮南、琅琊、齐、代等诸侯王也是刘氏,谁敢趁机改朝换代呢?高祖的儿子到现在只剩下大王和淮南王刘长了,大王比刘长年长,而且贤名布满天下,所以大臣们才决定迎立您,您没必要怀疑啊。”
刘恒听了这话,依旧犹豫不决。他去请问母亲薄姬,又求神占卜,好不容易才算下了一半决心。于是先派舅舅薄昭去见周勃,周勃诚恳地向薄昭阐明了群臣迎立刘恒的想法。刘恒听了舅舅的回报,才算放下了心,于是带着张武、宋昌等人前往长安。
周勃率领群臣在长安城门口恭迎刘恒,奉上天子玺、印。刘恒却说:“先回去在长安的代王府邸,咱们再作商量。”他总觉得有危险,要回到自己家里才稍微安心一点。到了代王府邸,刘章等人再度劝他接受玺、印,他回答说:“不如请叔父楚王刘交继位。”连续推辞了好几次。最终在陈平、周勃等人的反复劝说下,才答应群臣的请求。
表面文章做足以后,当晚刘恒就迫不及待地乘车前往未央宫,可是却被守宫门的士兵拦住了。士兵们呵斥说:“这是天子居住的地方,你进来想干嘛?”刘恒慌了,急忙去责问周勃。原来交替过于仓促,等刘恒答应继位以后,大臣们才匆匆把小皇帝刘弘骗出宫来,许多守卫都还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勃急忙陪同刘恒前往宫门,这才喝退守卫士兵,一行人安全进入未央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