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入尘烟》:农村罗曼蒂克消亡史

热门影视2022-09-14 11:27:11智慧百科

《隐入尘烟》:农村罗曼蒂克消亡史


“让人使了大半辈子了,还嫌没使够吗?”一个农民在放生自己吃苦耐劳的驴子时,看到驴子踌躇不定愣在当地,于是如此叱问驴子,不过他的这番话似乎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李睿珺这部宁静平和的乡村电影《隐入尘烟》以2010年为背景,描绘了在中国农村现代化进程中,传统生活方式被打破的贫困边缘人口的惨淡生活图景。

中年农民老四马有铁(武仁林饰)沉静寡言、忠厚深情,是四兄弟中最小的,大哥二哥和父母已经去世,他经常受到三哥一家人的压榨。为了摆脱他,三哥安排他与邻村女子贵英(海清饰)结婚,贵英的家人也想要摆脱贵英,因为贵英身有残疾,导致她小便失禁,无法生育。她和老四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被动地接受了这段婚姻,一起搬进了村里一所废弃的房子里。

正如村民所说,贵英这辈子活得很苦,一直住在窝棚里,还被她哥哥殴打、虐待。贵英看到三哥打了老四的驴后,老四心疼驴子,因此觉得老四会是一个好丈夫,老四确实对她很贴心,但是很明显,还有很多村民并不待见贵英,每当贵英尿裤子或坐在老四的驴车上时,他们都会说一些不中听的话挤兑她。

因为共同的目标和相互的怜悯,两人慢慢相濡以沫,这场本来可能只会给他们彼此带来更多的痛苦的婚姻,竟然成为他们生活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来源之一。每逢搬家的时候,老四都会兴高采烈地把“囍”字挂在床头上,使他们凋敝简陋的家里瞬间充满温暖和喜气。


但在人口迅速减少的西北农村,生活很艰难。村里的许多房子都是空的,被那些去城里打工或有更好居住条件的村民遗弃了。政府制定了一项农村重建政策,承诺为拆除或改造自家破旧房屋的村民提供上万元的补偿,于是许多离开家乡的人又回来了,他们的目的当然是拆掉自家的废弃房屋拿到这笔补偿款。

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对于像老四这样的人来说,这项政策适得其反,反而把他推入到了一个不断流离失所的循环,辗转在一个又一个被遗弃的房子里,每当房主人回来要求他离开时,他不得不搬走。他曾痛苦地请求一个同村人能不能推迟几天拆房子,好让他屋檐下刚孵出的燕子有足够的力气飞走,但这个人没有同情心,声称他的时间不多,还得尽快返回广州上班。老四和贵英驾起驴车刚走,推土机立马就推倒了房子。

老四和贵英耐心地打制泥砖,决心建造自己的房子,耕种自己的土地。只要你不背叛土地,土地就不会背叛你,当贵英悲伤地捧起一棵被铲掉的麦苗时,老四劝慰说它会成为其他麦苗的肥料,这听起来像是在描述他自己的生活,同时也深情地暗示着他朴实的人生理念。

老四在村里地位低微,但因为他拥有一种罕见的血型,被迫频繁给当地一个唯利是图的老板输血,这个老板拖欠了村民的地租和工资,却搪塞称需要等他病好了,卖掉粮食才能安排支付工资。老四输血后,收到了老板的儿子送的小礼物,比如一件他买不起的外套,但老四表示以后会把买衣服的钱还给他,同时,老板的家人也给他们安排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不过两人都不愿动筷子。


由于老四和贵英成了家,三哥的儿子结婚时,并没有邀请他参加婚礼,而且老三还厚颜无耻地说要给老四在城里申请一套公寓,实际上他是打算让自己的儿子和儿媳住在那里。看着公寓外一望无际的田野,老四困惑地问他该怎么处理他的鸡、猪和驴,而拍摄他的公务员显然只是为了宣传,想要展示农村人的生活如何通过这项政策而改变,所以当听到老四的疑问时,他们只是笑笑,与此同时,老四的三哥和嫂子则在厨房里嘀咕着这套公寓是否合适他们的儿子儿媳居住。

老四在他赊账的账单上都按指印,这意味着他可能不会写字,也不会阅读。就像他后来说的,没有了土地的农民该怎么活?中国新农村建设不能一刀切,要想发展成功,就必须摒弃城市天生优于农村的观念。

老四和贵英不断流离失所,默默地接受苦难,坚忍地过着自己的生活,而其他人只会利用、压榨他们。片中有一个短暂的场景,老四架起一个灯箱孵小鸡,让贵英把小鸡当做他们的孩子来抚养,这给他们简陋的家增添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如果不是因为当下中国社会发展的残酷矛盾——长期以来,为了日益消费主义的城市发展,农村很大程度上被牺牲了——他们对自然世界表现出的同情和善良或许会回报他们。

最终,老四偿还了债务,继续踽踽独行,不过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他似乎已经没有多少生存的空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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