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巡舰“帝王之怒”的残骸上 所寻获的损毁音档之残余部分(全息影像则完全无法修复)
主题: 玛莲·大兵艾尔丝,医护兵,第128排“铁丑”
接收方: 史尔·秦特利上尉,博士,特殊研究行动
秦特利上尉:
请坐,大兵。我能想象你一定对你所遇到的事情感到万分沮丧。
大兵艾尔丝:
沮丧?别开玩笑了,上尉。这不是完全没料到的。大自然不仅会适应而以。它还会作弊、改变规则、偷了你的钱包并从后门溜走而你仍浑然不知。
秦特利上尉: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大兵艾尔丝:
抱歉,这不是我说的。这是我父亲说的,那令人尊敬的德伦?艾尔丝博士。这是他个人独到的见解:“一个出名的研发基因科学家和两个乡村土包子。总是会让我尴尬的无地自容。”
每当我抱怨我的研究发生了一些未预期的结果时,他总是会说那句谚语。我想这是习惯使然。
秦特利上尉:
大兵,如果我们能从最早阶段开始…
大兵艾尔丝:
这就像是整个控件组决定开始繁殖小到能够逃出容器网孔的果蝇,然后将这散布到其他生态环境。牠们蓄意毁掉费时三个月的长链蛋白质雕塑计划。至少我认为这是精心策划的。
我在十二岁的时候就为了一个学校的作业,开始拼命研究我自己改造的黑腹果蝇突变。老爸只是笑着告诉我下次记得使用果酱罐。死老头。当初我中途从研究所退学转而加入陆战队时他还未想到一个漂亮的谚语,现在他想到了吗?
秦特利上尉:
大兵艾尔丝,我们可以专心讨论目前手边的话题吗?
大兵艾尔丝:
对不起…太私人了吗?你说从头说起,不过我想你对我与父亲之间的父女问题不感兴趣。其实只是…我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跟新兵训练营以外的任何人好好聊天了,而且离我们回到文明的地方还有好长一段旅程。
秦特利上尉:
(清了清他的喉咙。)
大兵艾尔丝:
好吧,我会切入重点。
秦特利上尉:
请说。
大兵艾尔丝:
六个月前,我们这一排前往安赛姆结冰区的一个偏远前哨站,准备与前几年被派遣驻守在那冰冻之地的可怜虫轮班。我们才刚跃传到星系,正在计算着最后跃传的距离时就收到来自克哈IV的重要呼叫:所有牛头人级的战巡舰通通被召回首都,为大气层间的战斗进行改装。
我们收到的指示暂停所有不重要的任务,将所有乘客及装载物送至最近的可居住检查站,并且尽快跃传回到总部。相关弥补行动会在指挥部认为适当的情况下由第二级的军事船舰接手执行。这使我们很快清楚理解。你我都知道“可居住的”这个词自治联盟用得有点随便。
秦特利上尉:
非预期的调派是军旅生涯的一部分,大兵。
大兵艾尔丝:
是没错,不过我不认为所有人对于无限期无法升级交通工具感到高兴。
我们的导航计算机计算出最近的这些标准要素的星球是一个在我们星系边缘且荒凉的采矿星球:索洛娜。你看过的那地方 - 那是一个橙锈色的星球,其中央区段有条细细的小行星环。看起来就像是个胖小孩系着一条肮脏的腰带。
秦特利上尉:
(大笑,然后突然住嘴)
对,我看过索洛娜。
大兵艾尔丝:
对。那时我已经在第128排做了两年的医护兵。我们称自己为铁丑,由少尉崔维斯?欧伦所指挥。只有一小群队员实际看过战斗,而且大多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维护和平行动。对,我知道,我们根本就比不上天堂之魔;他们才不会派战争英雄去看守安赛姆。不管如何,我想我们没人会想到暂时的挫折会变成这样。
那已经是六个月前了。六个月了,博士。
秦特利上尉:
是上尉…
大兵艾尔丝:
况且那里根本就没有接待人员在热柏油路上欢迎我们。
秦特利上尉:
这蛮寻常的,大兵。有些较小型的殖民地缺乏人手使星际港能补满人员。
大兵艾尔丝:
并不是说我们在午休的时间到达,博士。那个地方是净空的。而且空了一段很长的时间。
少尉的计划是收集一些我们能携带的补给,然后跋涉到十五英里外最近的殖民哨站,一个叫卡斯克的地下洞。在那里我们就能跟当地的市长取得联系,并且找个能在这段期间内扎营的舒适地方。少尉欧伦还开玩笑说至少我们能在出发前往安赛姆前作日光浴。有些人都不禁笑了出来;我想所有人都试着往好的方面想。
但虫族一下就打碎了美梦。
(隔了许久,还有秦特利在座位上换姿势的声音。)
秦特利上尉:
请继续,大兵。
大兵艾尔丝:
在我们离殖民地大约五英里的时候,地面就…突然在我们周围爆炸开来。我只记得满地虫爪、愤怒摩擦着的利齿和一堆鲜血。流了好多血。虫群向我们这一排涌来如同红海里的鱼。大兵布莱登当时就站在我的面前,我看到他的肩膀被利落的撕开 - 装甲、骨头及所有东西 - 他受到两只野兽攻击而倒下。
你我都知道人类的太空领域中已经有很多年都不曾有虫族活动的迹象。我听过这些外星生物,也看过训练用的录像。但是没有什么能帮助你面对这些怪兽攻击时,产生动物般原始的恐惧。牠们如此疾速,如此残暴。自从那次之后,我遇到过上百只虫族,不过第一次遭受攻击时的感受依然挥之不去。永远难以忘怀。
(又隔了一会儿。)
秦特利上尉:
那你是如何在那次埋伏下存活下来的呢,大兵?
大兵艾尔丝:
嗯,还好少尉依然还保持理智,他最后带领我们逃出那场莫名的恐慌。他叫铁丑们丢下背包,围成一圈然后射击。我记得他的声音 - 就算在那种混乱之中依然冷静平稳。他是一名好的领导者。一位优秀的人。
五名陆战队在第一轮开火前就血淋淋地躺在沙堆上。天性使然,我将 A-13放回枪套,准备带着急救包的心脏电击器跑向布莱登,但是大兵德尔梅抓住我并吼着叫我别白费劲。她是对的。当一名陆战队的内脏透过他腹部的 CMC 战斗装流出来时,我的纳米治疗器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大约两分钟不到,少尉欧伦就叫大家停火。浓烟散去后,我们就这样站在那,错愕不已。
秦特利上尉:
受到惊吓?得了吧,大兵。所有自治联盟的陆战队接受训练就是为了应对任何可能发生的虫族攻击。
大兵艾尔丝:
你从来就没有与虫族对战过吧,博士?
我们六十人的陆战队一下子就少了十二人,然后还有三人生命危急很快就会加入死亡数组。虫族把我们打的措手不及,所有的训练根本就用不上。更糟糕的是?经过查看并重复确认,我们只能找到十具异形的尸体。十个外星生物。一小群异化虫在几分钟内就杀掉了我们四分之一排的人。
如果殖民者没有听到我们的枪声并前来调查的话,我们将无法活着看到下一次黎明。我们看到地平在线掀起一阵沙尘云,在夜晚的星空下亮着红光。少尉叫我们摆好阵形,准备迎接另一波攻击。接着我们听到了人类重型引擎发出让人雀跃的轰隆轰隆声响。是一台采矿车 - 就外观来看这是一台大型矿石装载车 - 正朝着我们开来,我们开始欢呼着。
但当这台车开到视线范围内之后,欢呼声嘎然停止。
秦特利上尉:
不是你们所预期的吗?
大兵艾尔丝:
这样说吧,这台装载车曾经辉煌过。车架有许多地方划过深长的割痕,而且履带的一边还有啃咬过的痕迹。两个刺蛇的头颅就架在那辆车的前面,塑钢大灯透过空荡荡的槽孔阴森森地闪着。这并不是我们所期待的欢迎车,但至少凹进去的矿石拖车有够大的空间可以容纳我们这一排。我们通通坐上去并试着忽略那个平民脸上一脸无望的表情。他们显然不是期待一排睁着大眼的士兵。
我们在开回去的途中得知详情。虫族大约在八个月前先攻击了索洛娜外围的殖民地,接着迅速地袭击了剩余的人类驻守地。对,没错 - 八个月。殖民者声称自从那时便每天发出紧急求救讯息给自治联盟以及附近的哨站。但没得到任何回复。他们以为他们的通讯站已经无法运作。电话坏的真不是时候,对吧,博士?
秦特利上尉:
那一群手无寸铁的矿工们是如何在一群有史以来最危险的敌军围攻下生存下来的呢?我们深感困惑。
大兵艾尔丝:
你们看过侦察兵在你们最后决定现身后的录像了吗?如果他们尚未准备好,你的科技人员是否调出卡斯克的结构图。
这个殖民地名字取的很好。它座落在我能想到的最完美的天然堡垒中,这个殖民地可以说是军事建筑师的梦想成真。卡斯克位于峡谷的层层高耸崖壁中,出口端则有巨大的拱门石。拱门可以遮挡该行星上双烈阳的照射,还可以保护殖民地免遭受任何事物的攻击,除了最剧烈的空中攻击外。从陆地进攻的敌军则会被迫通过矿工们喜欢称之为“楔牢”的狭长窄路。就连矿工们打开布满战痕的钢闸让我们通过临时护栏时,我们单独一台车也被山壁刮的伤痕累累。
博士,这八个月来虫族每天都来侵袭楔牢,不过都被拿着短枪和采矿雷射的平民给击退了。这是我首次听到平民阻挡了虫族的攻击,我想我们可以期盼这样的消耗拖延战略或许可能成功。虫族无法在一个可以说是毫无生命迹象的环境下维持攻势,他们可以吗?
秦特利上尉:
关于外星种族,我无法告诉你任何比训练录像中看到还进一步的科学信息,大兵。请你继续报告。
大兵艾尔丝:
对。抱歉。
我们后来跟当地的领导者连络上了,当我们清楚地告诉他,不,我们不属于更大群军队中的一群,而且我们不知道我们的运输工具何时会返回时,他变得越来越消沈。殖民地的医生在一个月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所以我很快地就淹没在一群生病和受伤的平民中。
补给不足引发了营养不良,平民从被围攻的水栽农园和生长在峡谷边缘阴影处的原生霉菌刮取任何可食之物。那个霉菌是酸性的,尝起来像浆糊,有种怪异的胡椒味。不过它含有足够的蛋白质和羧基化合物能让人民免于饥饿。但是酸性物质蚀掉了他们牙齿的珐琅质,所以我其实花了很多时间在拔牙。我知道这不像是你会预期在虫族攻击后发生的事。
我们抵达一个小时后就遭到了第一波虫击攻击。克莱森警报器响起时,我们正在卸除我们所能携带的装备及物品。在警铃大响的瞬间,峡谷的山壁似乎跟着颤动,而且我可以听到越来越大声的沙沙声。少尉要我们丢下一切,驻守平民用临时替代墙所搭建起来的哨站。
被虫族伏击是一件事。作好准备、瞄准目标且子弹上膛又是另一种全然不同的体验。第一批异化虫在转弯处即遇到一阵由三十六枝C-14型步枪和八个采矿雷射的毁灭性交叉火力攻击。虫液洒满了峡谷的山壁,下一波生物向前扑来,外星生物被牠们剩余的手足弄的湿淋淋。牠们也很快就被消灭了。
在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充斥着规律的枪炮声以及不时会有虫族垂死前所发出的斯斯叫声。等到显然不需要我的战地止血技术时,我在墙上找了一处然后就用借来的C-7型步枪开始扫射。
不断地射击。在变异虫身上钻出血淋淋的弹孔。看着牠们挣扎扭曲,倒在地上,抽搐着直到变僵硬为止。尽管违背希波克拉底誓言,那感觉真好。
秦特利上尉:
嗯?
大兵艾尔丝:
对。那感觉真的很好。用尖刺穿透那些该死的魔鬼。在牠们谋杀了我们许多人之后…能够这样不停地杀牠们不停地杀啊…
秦特利上尉:
(对着他的翻领说话)这是秦特利。我不认为我能取得任何进一步的进展。叫医护兵下来并准备一张轮床给…
大兵艾尔丝:
不!不用了,我会没事的。只需要…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秦特利上尉:
(依然对着他的翻领)先等一下。
大兵艾尔丝:
(擤了一下,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感到抱歉,上尉。前一刻我还在那下面而…
秦特利上尉:
坚强起来,大兵。这是自治联盟需要用来拯救生命的信息。紧记这点。
大兵艾尔丝:
拯救生命?哈。我很高兴你这么说,博士。那会让这变得简单多了。
是这样的,我们这一排被困在这个贫荒的烂地方,而且每天还有虫族攻击我们。就像时钟般规律。我们守住阵线。度过了许多天。甚至过了好几个星期。
我们学会了要保存弹药,依赖平民们临时架在位于山壁上方平台的采矿雷射以控制外星生物的侵袭。楔牢似乎真的阻挡了虫族进攻:不管有多少虫爪冲进峡谷,牠们在被消灭之前只能接近护栏并造成些许刮伤。反而是攻击结束时,用雷射烧掉那些尸体还比较费劲。
对我们而言这变成一种常规。攻击会在一天中某个不确定的时段发生,但二十四小时内只会发生一次。一开始会有几十只异化虫,接着扩大演变为突击 - 会有上百只东西爬在彼此身上,数量多到每次射击必定能一次打穿两个或三个躯体。
秦特利上尉:
好,大兵,我们现在快说到重点了。是什么形式的攻击?你们只受到较小型异化虫物种的攻击吗?
大兵艾尔丝:
对。我问了有关我知道的其他虫族类型 - 刺蛇、雷兽及吞噬兽 - 你知道,就是所有的丑八怪。牠们显然参与了早期攻击,但随着围城的时间延长牠们的数量就逐渐减少了。
秦特利上尉:
逐渐减少?
大兵艾尔丝:
逐渐减少然后整个消失无踪。经历了数个月后,殖民者注意到了这个显著的变化,我们猜测这是虫族的族群被削弱到只剩下等级最低的兵种。
秦特利上尉:
你到现在依然这么认为吗?
大兵艾尔丝:
不。我希望我早点认清到底发生什么事。
秦特利上尉:
愿意详细描述一下吗?
大兵艾尔丝:
我晚一点会说到。你需要听听其他的部份才会了解。
平民们很感激我们的到来,他们提供了我们从殖民地的水井取得的水以及殖民地改装工具的工厂所锻造的弹药。而我们所带的食物和补给可作为救济物资,此外我们精通科技的大兵休斯对通讯设备进行了一番检查。设备全都符合标准要求:据他所知,讯息已经传送出去了。只是没人响应而已。
(停顿了一段时间。秦特利上尉再次清清喉咙。)
秦特利上尉:
继续说吧。
大兵艾尔丝:
我并不是等到头几个星期过后才起疑心的。
秦特利上尉:
关于通讯系统吗?
大兵艾尔丝:
不是,是关于虫族。为何我要怀疑通讯的状况?我又不是技工。是因为虫族固定但毫无收获的攻击让我深思。
我想起了在某一天我父亲授课完后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场辩论。我们主要在讨论进化论,而我错怪了他的其中一条原则 - 关于突变,若族群中发生过于频繁的突变则会造成该族群的数量急遽地减少。
秦特利上尉:
“格式塔”推理?大兵,对于你的词汇我给予你高度评价,但是你只是用了一堆华丽的词藻来描述普遍认同关于虫族脑虫的概念。这无疑不是什么崭新或开创性的发现。
大兵艾尔丝:
不好意思,博士,但我想你并不了解。这不是他所提议的。他宣称同一物种内不同的族群个体可能会提高群体间其后代突变的频率而造成数量严重下降。这是假设所有的物种间存在着基因级的生化交流。就连我那该死的果蝇也算。
所以…你是说一个孤立的群组可以突变以应付非预期的情况。大自然偷了你的钱包从后门溜走,对吗?
大兵艾尔丝:
对的,你越来越接近答案了。
我曾认为这个理论很蠢。这不符合任何公式、运算法则或可预测的模式。大多数的科学如同一把手枪,对吧?你装好子弹,扣下扳机,然后它会射出一枚子弹。一旦你了解这个机制,你每次就能预测到。你认为我为什么会加入陆战队?我是指除了老爸的问题以外。开枪射击;把子弹打出来的洞补起来;以及打场胜战。简单、利落且容易。我父亲痛恨我渴求简单,追求一个不切实际的黑白世界,他称之为“愚蠢的二元幻想”。
“小玛莲,”他说道“有时候 A 加 B 不等于 C。有时候它等于 M;或等于42;且有时候它会以论文形式来呈现。你必须接受其实最重要的问题会有数不尽的面。你必须退后一步并满足于模糊的全貌就好。”
不管考试的成绩有多完美,他还是在那学期把我当掉了。说我不明白最重要的部份。
秦特利上尉:
所以卡斯克使你重新思考你父亲的理论?
大兵艾尔丝:
对。说到这个会让我生气,不过由于被困在荒凉的岩石上,又被一群会杀人的蟑螂包围,还被迫吃外星霉菌,这种种因素让我最后开始认清了全貌。父亲应该会为他的小女孩感到无比骄傲。
首先,为何认为有智慧的太空外星种族故意且有系统地浪费他们的兵力在无法攻破的目标?而且为何是固定且有条理的攻击?卡斯克绝对不是什么重要的战略位置。就这而言,索洛娜也不是。
我对于外星生物学的研究不是非常深入;在虫族生理学教到学术水平以前,我就离开了学校,脱离了我父亲的掌控。我从低水平的新兵训练营所看到的录像教学拼凑出个大概,虫族的主宰用具适应性的脱氧核糖核酸结合其他独特且无血缘关系有机体的有用部份到它自己的基因大染缸里。这使我的果蝇基因雕塑看起来像场儿戏。
倘若是有什么有意识的东西在控制这个族群并发现了索洛娜上这个人类抵抗进退两难的困境。倘若我父亲的理论是对的?倘若这个有意识的东西不仅明白族群生存率与随机突变的反比关系,还在所有其他战术都证明无效时用此来克服困难?我们不顾一切的抵挡难道是为敌人提供一个该死的试验?
秦特利上尉:
你让我印象深刻,大兵。我不能说明详情,但是你的战地分析与我们战术团队查看资料后的分析一致。你的结论是什么?
大兵艾尔丝:
我必须知道。必须知道我们是不是被利用了,就算是参与了强制突变战略而帮了虫族。我们必须找出负责这个外星族群的虫巢。我们必须摧毁它。
少尉不以为然地笑我。我试着再解释一次给他听,但是他打断了我;这次他的表情变得很严肃。他告诉我说他不知道我们要困在这个星球上多久,并且由于不知道哪位慈悲神明守护无神论的陆战队,他设法让他排上的士兵从虫族的突击中活了下来。他打算坐好然后等待装甲兵。“将科学留给科学家吧,大兵。”
那番话戳到了痛处。信不信由你,这刺伤了我。许多年来我试着与我父亲及他那高深莫测的异想世界保持距离,但我现在渴望理解那个看法。那个概念。现在我困在可能是整个种族下个进化阶段的关键,然而我缺乏工具、训练及支持来做任何事。
秦特利上尉:
那你做了些什么?
大兵艾尔丝:
我做我能做的。我等到下一波攻击逐渐停止时,我爬到了护栏上面。
秦特利上尉:
小小的田野调查?
大兵艾尔丝:
完全正确。
其他陆战队员全部开始吼着,我可以听到大兵德尔梅呼叫少尉。好像是有关“又有另一个佣医要去自杀,”而我必须她温柔关怀报以微笑。嘿,如果模式依然有效的话,下一波攻击最快要等到明天早上。
少尉到达山壁的顶端并放声大喊的同时,我的脚触踏到了沙地。我不理会他继续工作,从虫族尸体上采集样本。在我奘甲上的细长手术型雷射让这项工作很快就能完成,而我还随身带着 C-7型步枪以防遇到误以为死掉的异化虫。
就在我采集到不错的样本成果时,少尉欧伦升起了闸门且怒气冲冲地站在里面。
他打算要做什么?射杀这星球上的唯一一名医护兵?我被大骂了大约一个小时然后被监禁在营房。我的房门被关上的那刻起,我便立即开始工作,把房间变成一个穷酸的实验室。我所需要的大部分设备都可以从我身上装甲的机械工具改装而成,而且在一个小时内我就可以对我们的攻击者做出比较分析。
秦特利上尉:
你可以用你的装甲建一间实验室?你让我再次感到印象深刻,大兵。
大兵艾尔丝:
你们这群上级长官都认为我们这些步兵是一群脑死的人猿,对吧?
秦特利上尉:
“什么”?我不清楚你暗指的是什么,大兵,但是我建议你继续进行你的报告。
嗯哼。实验室没有什么高级设备 - 就只够做一些基础的试验。就算是用荒废生疏的技术,用不了多久我就找到了突变的位置。你知道人类的移植手术其实就是有关如何应付外来的新血肉遭宿主的身体排斥?这样说好了,想象一下如果新的细胞是来自完全不同的种族时会发生什么反应。
异化虫的结缔组织 - 就是那个将硬化的外壳与肌肉组织结合起来的坚韧且似皮革般的东西 - 在起泡。每个我所采集的样本都显示一定程度的肿胀,并且因为上头布满了成堆球状的脓疱而颤动着。
我接下来的发现则让我大吃一惊。颤动的肉块有一种独特的胡椒味。是一种自从我们抵达索洛娜后我习惯于每餐闻到的味道。
秦特利上尉:
一模一样的味道如同…
大兵艾尔丝:
我一直想不透为何虫族会想要吸收当地的霉菌到他们的基因大杂烩之中。
或许不是蓄意的。是由某种隐伏藻类所造成的…外星感染?哈。我怀疑有任何东西可以穿透那些怪兽的生物防护,不过还是有可能的。我决定解剖其中一个较小的脓疱,是一个大约我指尖大小且发炎的绿色样本。我把医疗雷射充电开启,划开一个小切口。
秦特利上尉:
然后呢?
大兵艾尔丝:
两个小时候我在医护区醒来,我的皮肤像着火了一般。少尉欧伦站在我的轮床旁边,他的脸因为担忧而显得憔悴。他告诉我手榴弹是如何引起他的注意而跑来一趟究竟,他又是如何在隔壁房间内一片倒塌的墙下找到我。这时我才往下瞄了一眼并看到装备的残骸。整个右边看起来就像是被火烧过的蜡烛:装甲的板金都已经熔在一起。少尉告诉我,下次我若是想要“毁掉”自己,我应该先将我的装甲脱掉。对,他是个有趣的家伙。
我请他带我去我的营房。少尉欧伦若不是同情我就是已经懒得跟我争辩,因为他弯下身子绕过我手臂下方然后半拖半抬带我离开医护区。我的房间变成平的,墙壁被炸飞到各个方向。我很幸运能够活着。
“这不是手榴弹造成的,”我告诉少尉。“是一个脓疱。”
他笑了,确信我已经疯了。我请他解释我要如何在我营房中找到一个强酸手榴弹。他认为我是从我的装备胡乱拼凑起来的:他们在废墟中找到临时实验室散落的残骸。我根本就无法反驳他,你知道的。谁会相信我说的危险外星脓疱?
最后,我被关在另外一间房,而且还有大兵德尔梅不时地监视着。我的皮肤起脓疱、龟裂然后开始脱落;在我手部这里还依然可以看到斑块。我告诉大兵有关我所担心的事,并且我们需要将这里所发生的事传递出去。我跟她说或许有关虫族新突变的消息可以使某些人注意到我们。
她只是点点头、面带微笑然后就继续专注地清理她的随身武器。德尔梅在接下来的几天内一定会清理那烂东西十几次。
秦特利上尉:
在此期间,你的部队还是每天遭到虫族攻击,是吗?
大兵艾尔丝:
虫族?喔,没有。他们没再来过。
秦特利上尉:
他们停止突袭?
大兵艾尔丝:
对的,长官。最后的一场突击发生在我的意外之后,接着就没发生任何事。德尔梅告诉我说每个人都抱持着谨慎乐观的态度,就连我也抱持希望。也许真的有某种奇迹般的感染让虫族因为起脓疱而投降了。
少尉欧伦过了几天后就起了怜悯之心,解除了对我的监禁。我不确定谁会感到比较宽慰:我或是大兵德尔梅。又平安的过了一个星期,少尉决定冒险派出侦察小队。他从一堆举起的手中选了三名陆战队;在这该死的楔牢待了这么久之后,我们所有的人都感到某种强烈的幽室恐惧症。
我找到一些工具并开始修理我那熔掉的装备,我将膝部关节松开到我能穿这丑陋东西的程度。不管有没有虫族,再次穿着改装过的 CMC 装备走路感觉好多了。我不再是个疯狂想成为科学家的人。我曾是个自治联盟的医护兵,真该死。我父亲说大自然就像个狡猾的小偷,这个观点因为会一个会感染的霉菌而被大力推翻了。
秦特利上尉:
好,好了。所以侦察小队有发现什么吗?
大兵艾尔丝:
当侦察小队回来时,所有人都很好奇,连平民也都聚集在周围,希望知道攻击是否已经永久结束。少尉欧伦决定破例在众人面前听取报告。
欧伦问该小队是否有遇到任何敌军。三名陆战队互相看了一眼并且微笑。大兵高达甚至开始笑了起来。他们说他们发现一整个山谷满满都是生病且垂死的虫族。宣称那群野兽们都因生病而肿胀,且行动迟缓。
伊凡大兵说他们花了一下午清空弹匣,将子弹送给那些“可怜的讨厌鬼。”
平民开始欢呼,而少尉欧伦的脸上则是挂着大大的微笑。这是这么久以来峡谷的山壁间首度回荡着某件近似希望之事。但是陆战队所说的某件事让我感到不安。或许我听错了。我必须大喊以盖过吵杂声。
我问他们是否真的清光了所有的弹匣,并问他们看到了多少只生病的异化虫。伊凡轻蔑地笑了笑并且耸耸肩膀。说他也不太确定,但是牠们充满了整个山谷。
我的内心渐渐变冷。这情况很不对劲。非常有问题。会感染的疾病会使族群繁殖越来越少的后代,而不是越来越多。虫族并没有逐渐死亡。虫族发现了新的突变。新的品种正大量繁殖,楔牢即将被炸开。
我掉头奔跑。少尉欧伦在身后叫我,被我的反应所困惑着。我必须前往通讯站,试图将讯息传出去。我不记得我跑了多久,但是我在第一波爆炸开始在卡斯克回荡前抵达了通讯站。
(又停顿了一段时间。)
秦特利上尉:
大兵?
大兵艾尔丝:
其他的你都知道了,或至少了解大部分。你听到我的讯息。你来了。正确的动机让你仅在四天内就带领一整个舰队的战巡舰抵达这里。要命的四天!你这个禽兽在这几个月内看着这个殖民地逐渐凋零死去,全然不理会我们的死活直到我们握有宝贵的军事情报!
秦特利上尉:
我再说一次,请继续其余的报告,大兵。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大兵艾尔丝:
其余的报告?你想知道这四天中发生了什么事?我得看着我们防守了六个月的山壁在一群缓慢的爬行虫强酸攻击波势下溶解。还看到一排陆战队一个接着一个牺牲生命来试图阻挡无穷无尽的碧绿、肿胀的外星生物在每波爆炸下缓慢推进。当新一代的爆炸异化虫到来时,我看到最后的希望光芒在那些陆战队的眼里消失殆尽 - 这群生物有能力可滚成球并且沿着地形将自己抛向敌方,其速度比一个完全武装的陆战队能跑的速度还快。
最后…最后在新品种的虫族一点一点地摧毁卡斯克时,楔牢中回荡着永无休止的爆炸声,我看着殖民地的平民逐一死去,尖叫逃命,时间彷佛变慢了。
秦特利上尉:
这就是你的报告?
大兵艾尔丝:
这就是我的报告。是的,我知道我闲谈了许久且没有对你表现出对一位上级长官应有的尊重。我也知道我将看不到这趟旅程的终点,而你是自治联盟第一位而且也是最温和的质询者,同时往后还会来探访我。自从你把我跟少尉欧伦带到船舰上时我就知道了。他也将看不到日光,对吧?
秦特利上尉:
如果这样就没了,大兵,我可以护送你到…
大兵艾尔丝:
这当然不是所有的一切。也许你一直很仔细聆听报告而知道这是什么。
(喘息声和椅子向后刮移的声音)
对的,我为你的实验室带来了一个样本,博士。这可是明显地比我的指尖还要大喔,是不是啊?
坐下。坐下啊,长官。你如果再站起来一次,我就会用这个该死的虫壳炸掉这个房间。穿着装甲装我才勉强在爆炸中存活下来,而那个脓疱还不到这个的一半。就是这样:坐着别动。
你太急着听取我的报告;你应该先让我脱下这套破损的装甲,嗯?或是至少检查我的储存瓶看看有没有外来物质,或是除去我的小小雷射枪?一名愚蠢的战场医护兵是永远不会突然变暴力的,永远不会怀疑…
秦特利上尉:
(对着他的翻领低语)这是秦特利:我需要保安立刻到7E的侦讯室来。
大兵艾尔丝:
喔,想尽办法呼叫保安。这不会太花久时间的。
我知道你们这一群浑球听到了我们呼喊求救。你们从始至终都在听着。我知道你们想要看看平民可以抵御虫族入侵多久。而且我知道你想看看丑恶的虫族的适应能力会如何应付难以克服的问题。我可以从你的眼中得知你对这个新的数据有多么兴奋,你这个病态、凶残的混蛋。
我在过去的四天中还看到了其他东西。我看到虫族在他们击溃楔牢并消灭殖民地后就撤退了。少尉和我目视着那群生物掉头并从卡斯克冒着浓烟的废墟中爬出来,从我们躲藏的崖壁表面看着,也就是在你发现我们的地方。
你以为你在用牠们作实验?牠们其实也在以自身作实验。这就是牠们如何生长,如何变得更加强大的方式。
在你的舰队抵达之前的前二十四小时,我们听着巨型的孢子炮在附近的山区生长繁殖着。提醒你,孢子炮可能随时会转向卡斯克。但这可能会毁掉这个实验。不,这些孢子炮将孢子射向太空 - 毫无疑问是射往其他的虫族星球。牠们会跟其余的虫群分享牠们所习得的一切。我知道我们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在人类的太空领域中看到任何虫族活动的踪迹。但我希望你们已经准备好面对下一波的进攻。虫族即将到来。虫族是大自然爆发的愤怒之气。
还在录吗?很好。
老爸是对的,博士。大自然不仅会适应而以。它还会作弊、改变规则、偷你的钱包并从后门溜走而你仍浑然不知。现在关掉录音并且站起来。
(这录音记录了一段停顿的时间、喘息声及液体爆炸声。接着转为干扰杂音。)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