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化身阿尼亚的牛郎店，正走在网红偶像化的道路上。

如今要判断一部动画的人气高低，仅仅讨论播放量多少有些不够看了。

社交媒体上的讨论量、二创作品的普及度，甚至是角色在朋友圈头像框里的出场率，都能成为识别热门作品的风向标。如果嫌这些还不够直观，另一种颇有历史感的方式一定能满足视觉上的冲击——漫展上撞车的Coser们。

其中也有非动漫作品的Cos

作为二次元爱好者不多的线下交流场所，汇入漫展的人群里，人们即使穿着“奇装异服”也不用担心任何审视的目光，一份热爱就算外放得再脱线也不会有人嘲笑。所以平日里的标杆级尴尬场面撞衫，到这里也就不算什么了，甚至已经发展成了一道年鉴般的独特风景线。

只不过在最近，这道奇景已不止于漫展，还出现在了一家牛郎俱乐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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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落在日本东京的FILIA，是歌舞伎町一家规模不显的Host俱乐部，也就是人们一般俗称的牛郎店。

原本没什么名气的他们，不久前却在社交媒体上一夜蹿红，靠的正是店里《间谍过家家》的主题活动。活动里他们店里的所有人，全部COS成这部作品里的人气主角阿尼亚，在俱乐部的霓虹闪烁中各自做出“可爱”的动作，用“群魔乱舞”来形容最恰当不过。

不过就算所有人都统一了着装，他们也并没和漫展上的Coser一样尽力去模仿角色动作、还原角色神韵，而是依然高声打着牛郎店里的“营业Call”，突出一个百花齐放。但可能也正是这丛呛鼻的“花簇”里他们满是差异化的表演，才成为了他们进一步博到出位的关键。

做到了单人牛郎蹭《鬼灭之刃》没能达到的效果

在日本的牛郎版大众点评网站“host X host”上，FILIA把旗下牛郎的照片都换成了这次活动里的主题。仅从这些照片，我们就能看到这些牛郎不同的风格，有的很适合女装，有的已经尽力了，有的则干脆放弃治疗改走搞怪风格。

比如这位

特别是其中的14号“流星”，在所有其他同事都换上了Cos照的时候，只有他依然常服出镜，被网友们称为“孤勇者”。正是这群牛郎参差不齐的画风，给这个古怪场面赋予了丰富的“层次”，让人在看过关掉后，一边嘀咕着“好怪哦”，一边忍不住再看一眼。

但如果要论这条新闻里最吸引人的点，比起反串COS的猎奇画风，还是他们牛郎的身份更胜一筹。

特别是《间谍过家家》这类传播度大的全年龄向作品，与擦边甚至越界内容联系到一起时，总能吸引到更多的眼球，尽管这份热度的代价是常伴其左右的非议。

Coser“銀璃Silverluri”在不久前的FF39漫展上，同样因为《间谍过家家》的阿尼亚被网友们热议，但收到的言论却要尖刻得多。因为她的服装过于暴露，被很多人批评不合时宜，受到了很多原作粉丝的攻击。

銀璃Silverluri（左）的造型尺度已到了不得不裁剪图片的程度

另一个“主要业务是模特服务和咖啡店”的日本团体“筋肉绅士集团”，虽然在宣传里常以健身达人的身份出现，但从图片和“随意触摸肌肉”这样的字眼里，却难免产生些“误会”。

事实上，这个团体最出圈的图片，同样是一些涉及动漫主题的大尺度Cos。借着这些作品的热度和刻意制造的“误会”，他们丝毫没有掩饰对猎奇目光的渴望，再把它们转化成自己追求的流量。这确实行之有效。

但就牛郎的生意而言，这种对灰色地带内容的包装，已经不止停留在猎奇这个单一的领域。社媒上偶像化和网红化的光鲜外壳，其实也已经被慢慢套在了牛郎们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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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host X host上FILIA的主页，各个社交媒体上都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在推特上，FILIA很像一个不知名的偶像团体。虽然粉丝不多，但这个团队除了自己的官方账号，每个成员也都有自己的营业账号。官方账号会发些活动宣传，转发成员的推文，成员间也有着不少互动。

娱乐圈即时感满满

他们会在营业间隙，发出自己修得美美的照片给粉丝发福利；和同事聊天拌嘴，一起吐槽某个领导“今天又迟到了”之类的生活日常；或者和粉丝敞开心扉，说些“明天也要继续努力喲”之类的鸡汤话。如果不是几句不离的俱乐部名字，几乎都快让人忘了他们牛郎的身份。

还有这种我们已很熟悉的“庆贺方式”

而从他们的油管帐号上，又仿佛能看到一个生活区UP主的影子。

在这个名为“Host Children”的频道里，有几位店员按指定话题对谈的聊天视频，从日常生活到尖锐话题无话不谈；也有由单人主导的讲述类节目，大聊某个灵异或擦边球主题的故事；还有突击店员宿舍的探访类节目，不乏“后辈的室友会带狗项圈”等猎奇标题。

当然，作为“生活区博主”，极具性价比的“XXX挑战”和整蛊类视频肯定也跑不了。还有牛郎的薪资揭秘和他们对外界看法的回应等，在这里也能找到，只不过依然是顾左右而言他的闪烁其词。

Host（在上图被机翻为主持人）就是他们对牛郎的称呼

如果去掉一直被他们反复强调的职业，仅从视频主题和这些花花绿绿的封面，可能很难把他们和普通的网红博主区分开，这或许也正是他们想看到的。

2019年的纪录片《贩卖“爱”的男子们》里，一位牛郎店店长介绍说，他们的生意和以前相比大同小异但卖点不同。前网络时代牛郎店的隐秘性，是主顾们追求的一大特色。现在有了社交媒体的曝光，这个曾经的卖点没了，但取得代之的则是门槛的降低，以及顾客“安心感”的增加。

不管是偶像化的营业还是网红化的包装，都是在模糊牛郎和其他高曝光职业间的界限，继续积累这份所谓的安心感，同时也是对“牛郎是正规行业”这一观点的强化。

但在这部纪录片的另一片段里，一位牛郎里的“主任”会在教导手下的新人时直言不讳地说，满足顾客的“认可需求”是他们的必修课，让对方觉得自己在这里有“归属感”——这也是公关俱乐部持续高消费的价值所在。

不管再怎么包装，这还是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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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以FILIA俱乐部为例，就算再怎么强调偶像和博主的质感，只要看到他们推特的名字就能一秒出戏：“门店销售额突破1亿！”，之后才是俱乐部的名字。

从这个“男团”进行咖位排名的方式，也能轻易地看出绩效至上的原则。这里不看颜值不看身高不看作品，唯一的指标就是当月营业额，赚钱最多的就能成为当月“社长”。“账单见胜负，金钱就是一切”，按资排辈成了按钱排辈，代表、主任和副主任等奇怪的职位同样由此而来。

根据这些五花八门的等级，牛郎们除了负责接客还会被分配管理、培训和训导等更细的分工。一个场面盛大（花钱到位）的活动里，有站在门口鞠躬负责迎来送往的，有负责喊麦念诵Rap式欢迎语的，就连往香槟塔上倒香槟的仪式，也有专门负责打“香槟CALL”的牛郎。

除了右一的顾客和右二的接客牛郎，其他全是气氛组

在一个产业细分如此极致的行业里，如何能赚到钱是他们首要考虑的，至于是否合规合法就是次要的了。所以尽管日本的牛郎业一直在宣扬他们的合法化和正规化，但依然难掩这面大旗下的肮脏。仅在能被镜头记录到的这一面，我们就能看到很多端倪。

在《月曜夜未央》和《给与明细》等节目中，我们能看到很多牛郎当着顾客的面向记者诉苦，自己的生活有多么艰难，是这个女顾客常来谈心给了他生活的动力云云，然后和对方碰杯，毫不犹豫地喝下一口价值数万日元的香槟。

《贩卖“爱”的男子们》里，一位牛郎主任跟新人语重心长地说，就算同时和十几个客人通讯也要打起精神，即使3点下班、4点有客人发来讯息聊天也要秒回。画面一切又教导他们，顺时针搅拌饮品是不耐烦的表现，逆时针才能显得温柔耐心的心理暗示小技巧。

认真做笔记的好学牛郎

心理暗示、造人设、营造被需求感等词放在一起，很难不让人想起几年前人人喊打PUA，这种对女性的精神洗脑。而24时候营业随时秒回消息的“敬业感”，也不难联想到法制频道里常出现的杀猪盘骗局。

这些牛郎店的常客可能其实都清楚这些话术是套路，可一旦深陷进去，还是会从牛郎的角度为这些消费镀上价值：“虽然很烧钱，但他也事业有所起色当上主任了。”认为是自己花掉的真金白银让对方“成长”了，拯救了在生活中挣扎的他们。

当前述节目的记者采访到两位忠实的顾客，如果有一天她们一直光顾的牛郎要隐退时她们怎么办，结果都收到了“要么我死要么他死”的极端答案。所以这些马脚之下的另一面，可能只有社会新闻才能让我们窥见一二。

日本滑雪板前奥运选手今井梦露，因为比赛失利去牛郎店求安慰深陷泥潭，最后为快速赚钱涉足成人电影行业；星二代坂口杏里被曝同样因沉迷牛郎店，挥霍光家产只能下海挣快钱。在这些新闻里，她们都和牛郎有着不清不楚的私生活关系，就连下海拍片也离不开他们的牵线搭桥。

在牛郎界最著名的“不死鸟事件”里，男主角琉月在和对方确定关系并同居后，仍然和多名顾客保持联系和关系。可即使东窗事发后，他依然不以为意，最后被对方以“实在太爱他了”为理由刺中腹部，倒在了他们同住的公寓前。

而在一个月后，这位牛郎就已经伤愈复出、恢复营业，并以“不死鸟”的新艺名和这次恶性事件为噱头开始了新一波营销——这大概就是牛郎行业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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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圈的效果上，FILIA俱乐部这次没见血的活动，影响力已不输“不死鸟事件”。

原本只能算中游的FILIA俱乐部，靠着这波营销登上了host X host的首页，网站的关注度排行榜里，各色阿尼亚也把其他霸榜的牛郎挤了下去。

在其中一个牛郎的个人推特里，他还发现了这件事在中国的火热。虽然他的配文里说着“悲报”，但从最后那一连串的“哈哈哈”来看，这正是他们乐见的结果。不过，阿尼亚的可爱本身，对于牛郎们来说可能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