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来自云南的鲁茸锴翥和伙伴们，结束了卡塔尔世界杯的行程，正在一家酒店里进行隔离。
过去的近一个月，这群00后因为参与一次全国选拔，开启了人生中诸多的第一次。
一个月过去，他们将这一段不可思议的旅程浓缩成了4个字——“不虚此行”。
旅程已经结束，但2022年这个冬天的时光和回忆将伴随他们一生，将在他们的一生中回响。
文 |李麦
运营 |岁变
“如果看过世界杯，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12月20日，落地杭州，中国人民大学新闻专业的大二学生白皓北在朋友圈发了一张自拍，并配上一行字：“朋友圈出现频率降低80%。”
因为参与海信的一次全国选拔，白皓北和其他3位中国00后少年幸运地去到了卡塔尔，这是他们的人生中第一次现场感受到世界杯的温度、气氛与魅力。
现场看世界杯，有太多想和朋友们分享的新鲜、激动和兴奋。世界杯决赛那天，不能去现场看球的朋友在他的微信上留言：“今天是我眼红你的最后一天！”
“音乐声一响，我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同行的鲁茸锴翥这样描述他在现场看世界杯的感受，“抑制不住的激动”。
如果从专业的画面来看，去现场看球的视野和视角可能不如电视转播清晰。但现场看球看的是一种氛围，数万热爱足球的人来到这里，一起疯狂，大家在球场边玩人浪，欢呼，大家也是呐喊中的一份子。
“现场看球无需慷慨激昂的解说，球迷们震耳欲聋的嘶吼已然说明了一切。”白皓北说。
世界杯的风景一半在球迷。白皓北最喜欢在阿根廷球迷周围看球。他们拥有南美球迷特有的奔放与热情，尽管他们有时候会比较狂野，在现场临时调换座位且并不事先征得对方同意，似乎给出一句“This is football”，便可以解释一切。但白皓北喜欢他们这种已经融入血液里的热爱。“这才是真正的世界杯的氛围，如此氛围你怎能不热爱足球，不被足球感染。很多时候我们的足球文化里少了这种纯粹的热爱。”
世界杯上阿根廷的7场比赛，白皓北看了6场，每次一进到球场，放眼望过去，全是站着的阿根廷球迷。当阿根廷球员从通道出来那一刻，全场都在叫梅西的名字。白皓北一路见证阿根廷队在第一场失利，到最后站在顶端，更见证了阿根廷球迷情绪的跌宕起伏。无论是在球队失利时的紧张、痛苦，还是获胜后疯狂庆祝，都极具感染力。那一刻，世界杯就是最好的语言。
能够去现场陪着喜欢的球员在世界杯上走得更远一些，几乎是每个球迷愿望清单上最重要的一部分。
令鲁茸锴翥最激动的那一刻发生在球员通道，他近距离看到了偶像莫德里奇。“我和他只有5米的距离，这是我人生中距离偶像最近的一次，我圆梦了。”
▲ 莫德里奇在本次世界杯带领克罗地亚队夺得季军。图 / 受访者提
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的侯卓成是梅西的死忠粉丝。今年是他喜欢梅西的第17年。当梅西从球员通道出来那一刻，他差点就哭出来了。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梅西。那是他心中的图腾和对青春的见证。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他就喜欢梅西了。他几乎记得自己看过的梅西的所有比赛，在哪里看的，跟谁一起，好像可以一下穿越到那场比赛一样，“这就是我的青春，我的青春都融进去了”。
这次来到卡塔尔，侯卓成看了阿根廷队的所有小组赛，他能注意到梅西的每个细节——对阵沙特队的时候，上半场点球进了之后，梅西在欢呼，落后的时候任意球没踢进，梅西特别懊悔地扯了自己的衣领。这些小细节就这样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看到梅西，看到真正的世界杯比赛，他很认真地说：“我真的是做梦都想在场上踢球，代表自己的国家。”
如果，人生会有如果的话，侯卓成希望高中的自己选择去踢职业。他多么希望自己那时候可以来到现场看一次世界杯，如果那样，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通过那道窄门
少年们在卡塔尔经历的一切，4位足球少年与足球的故事，是这趟旅程的起点。
白皓北从一年级开始踢球，当时有个足球队的哥哥借住在他家，每天需要提前40分钟到校训练，那时候家里没有车，离学校又远，妈妈实在没有时间分别送两趟，就让他跟哥哥一起练球，权当锻炼身体。
温家龙来自广东梅州，有一个热爱足球的父亲，常常带他去足球场上玩，因为梅州没有合适的球队，10岁那年，温家龙就被送到武汉，一边练球一边上学，离家千里，他一开始没交到朋友，足球是他最信任的玩伴。
鲁茸锴翥只有22岁，球龄却已经有15年了， 他是藏族人，名字是吉祥如意的意思。小鲁也是一年级就参加校园足球队，原因很简单，“放学了不想回家做作业，想在外面玩”，刚好学校里有球队，一上学他就去报名了。
侯卓成也是小学一年级就开始踢足球。他的爸爸是个足球迷，来自四川自贡，当时四川有一支职业球队——四川全兴，主场在成都体育场，他爸爸每周都会坐上绿皮火车，去看一场全兴队的比赛。受父亲的熏陶，侯卓成从小就对足球感到亲近，小学一年级时，他和一群孩子在操场上踢球，他球感特别好，一下就被校队教练看上了。
少年们就这样开始了足球之路，和其他同龄人不同，这是一段特殊又难忘的成长经历。
▲ 海信足球少年和球星卡卡在卡塔尔互动。 图 / 受访者提供
白皓北一上初中就选择了守门员的位置，他以为守门员不需要跑步，没有什么难的。后来才知道，门将需要练习基础动作，也需要练习灵敏与力量，以及拥有过硬的心理素质。门将所有的动作都是爆发性的，都是一瞬间，其他人可以匀着一点一点去练习，但门将为了保证比赛时能100%的发挥，训练时就要无数次重复这100%。
初高中时期，白皓北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学校的草皮是塑料草皮，夏天在上面扑球时摔一下，会有一段滑行距离，基本上都是烫伤，他的大腿侧面曾有个一拳头那么大的伤口，整片肉都烫没了，护具和裤子都没什么用，直接就烫透了。
足球之路上，身体的苦只是最表面的。少年们面对的最大困惑是，在应试教育的评判系统里，“体育生”这个身份带有一种无法摆脱的刻板印象，大家容易将这些孩子视为“学习不好”“不务正业”，重视学科的班主任还会视他们为“拖后腿的”，一些非体育生的同班同学则认为，他们是“坏学生”。在许多家长眼中，如果一个孩子是体育生，最终没能被俱乐部选中、踢到职业比赛，也没能因此考入很好的大学，那“这孩子人生就毁了”。
少年们就在这样的评判中成长。高中是一个分野，因为一旦选择踢职业，就意味着常常出去比赛，一去一个月，根本无暇兼顾学习；放弃职业的足球少年，则要将重心放在文化课上，力保足球考试和文化课考试都能通过，才能考上一个好的大学。
四位少年中，温家龙与鲁茸锴翥选择了踢职业。白皓北与侯卓成则放弃了踢职业，他们在高中阶段就决定，要通过足球特长考一所好大学。
侯卓成高中就读于成都七中，那是一所明星中学，训练和学习强度非常高，下午五点下课，他来不及吃饭就去训练，练到八九点，然后飞快冲个澡，拿个面包就去自习室，这样可以赶最后一小时的晚自习。
他是理科生，各个科目都需要大量习题练习，作业量很多，每天都做不完，要么把作业拿到寝室，在被窝里撑一盏灯补作业，要么在厕所用厕所的灯光补作业，每天晚上补到一两点，实在困了，就定一个早上四点钟的闹钟，起来补作业，这样的日子他坚持了两年半，最终考上了北京大学。
校园足球是一道窄门。白皓北记得，自己考的那年，大约有五六万考生，学校给出的录取名额不到一万，相当于每五个人里面只有一个人能考上。他身边有同学，复读了两三年都没考上，因为体育考试不像文化课考试，场地因素，应试者的心情，稍微有一点偏差，就从100分直接跌到0分，“这就是它的残酷性”。
好在，少年们最终都通过了那道窄门，蹚出了属于自己的路。
白皓北能坚持走到现在，离不开一个宽松包容的环境。他的妈妈是一个眼界特别开阔的人，很容易接受新鲜事物。他到现在都特别感激拥有这样一个妈妈。“其实我在中间也想放弃，如果不是她这么支持我，在背后这么顶着我走，我不会把校园足球这条路走完。”他还遇到过许多很好的教练和老师，小学班主任知道他练体育，还会监督他学习，像对亲儿子一样对待他。
鲁茸锴翥也有相似的感受。从小，他的爸妈就很支持他踢足球，一有时间都会来看他踢球。当时，家里的其他亲戚朋友都劝他爸妈“慎重考虑”，但是，他的爸妈都站在孩子这一边。现在他是一名现役中乙职业球员，曾前往葡萄牙贡多马尔俱乐部效力，足球已经成为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我很庆幸自己小时候喜欢上了踢球，并且坚持了下去。”在卡塔尔的一个月，鲁茸锴翥体会到了各国球迷对足球的热爱，以及球员对于胜利的渴望。他说自己的胜负欲被激起来了，回国后要好好训练。“足球要学习的东西真的太多了，真的不是一天两天能速成的。”
▲ 中国驻卡塔尔大使周剑赞许中国制造一起努力的倡议。 图 / 受访
并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
卡塔尔世界杯的故事行至终章，梅西亲吻大力神杯的画面在亿万人心中定格，成为永恒。
而对于中国足球少年来说，世界杯的快乐不只流淌在足球场上。
他们走进中国驻卡塔尔大使馆官邸，跟卡塔尔王室网红“饺子皮”以球会友，听周剑大使用“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来了一堂中文课。
他们和球星卡卡游戏互动，并且收获鼓励与建议：“你们一要有梦想，并且要为之努力。”
他们走进了米卢在卡塔尔的家，这位78岁的前中国男足主帅告诉他们：“球场上什么动作最重要？答案是下一个。”
他们还和南美传奇球星踢了一场友谊赛。虽然已是满头白发，但哥伦比亚名宿“金毛狮王”巴尔德拉马、马拉多纳的老队友布鲁查加，依旧能够精准传射，一招一式仍有当年的风范，对足球的热爱，不管年纪多大，都不会变淡。这大概就是足球运动的魅力，它能够跨越年龄代沟，打破语言的隔阂，让热爱足球运动的人找到彼此的交集。
他们在与外国人的交流中，体验到了海信等中国企业的影响力。他们期待着不远的将来，中国企业能和中国足球一起进入世界杯。
很多人从他们的视频中见识了卡塔尔世界杯精彩的一面。父母是他们最忠实的粉丝，每天都追更，每一条都要在朋友圈转发，甚至还会点评意见，字里行间满是自豪。
他们知道，这并不是结束，这是一个新的开始。卡塔尔世界杯的无数个瞬间，将会长久地萦绕于他们心间。
谢谢你，世界杯。
▲ 图 / 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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