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北京7月8日电 7月8日,《新华每日电讯》发表题为《“水中国宝”添丁,万千网友在线“陪产”——“围观”江豚产仔,更要趁热打铁实现“豚丁兴旺”》的报道。
“水中国宝”长江江豚(以下简称“江豚”)人工繁养又一次传来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生活在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白鱀豚馆的14岁母豚“福久”近日顺利产下雌性幼豚“F9C22”。
连日来,中科院水生所通过新华社首次公开江豚分娩全过程监控视频,权威专家走进新华社湖北分社5G传播创新实验室直播间,通过新华社的社交媒体账号在线解读,数十家媒体同步转播,吸引大量网民共同见证“国宝添丁”的特殊时刻。
江豚保护离不开科技支撑,幼豚的诞生,凝结着科研人员多年聚焦人工繁养保护工作的辛勤付出和不懈努力。新华每日电讯记者近期调研发现,人工繁养是为江豚就地、迁地保护积累理论知识和基础技术的重要手段,不过,当前江豚科学研究也面临科研团队不足、研究设备落后等问题,也须引起重视。
网友见证,江豚家族再“添丁”
时而下潜水底、时而探出水面、时而畅游水中……在中科院水生所白鱀豚馆,江豚幼豚“F9C22”正在母亲“福久”的陪伴下嬉戏,母女如影随形、其乐融融。
这是“英雄母亲”“福久”诞下的新宝宝,也是人工繁养江豚取得的新成果。
连日来,中科院水生所通过新华社首次公开江豚分娩全过程监控视频,引发网民广泛关注。视频中相当长的时间内,待产的“福久”都在水中不停游动,这让在线“陪产”的网民倍感焦急。
“它几岁啦,怀孕周期多久呀?”“‘福久’为什么一直在转圈?”“江豚生育是一胎一头吗?”“江豚产子一般都是夏季吗?”“观察这么久了,怎么‘福久’一直是在顺时针游?”“江豚活动范围一般有多大,受季节影响吗?”“以后江豚是否可以在长江里面自由繁殖?”……目睹“福久”“紧张”分娩,网民们纷纷在新华每日电讯抖音号上留言,提出疑问、表达关切。
据悉,每年5至8月是江豚繁殖的高峰期,去年8月中科院水生所科研人员通过B超对雌性江豚“福久”进行了体检,确认其已经怀孕1个多月,江豚的妊娠期大约为12个月,因此估算其预产期可能在今年6月中下旬。
中科院水生所副研究员郝玉江介绍,妊娠以来,“福久”食量稳定增长,每天最大进食量可达3至4公斤,为了满足孕豚妊娠期的营养需求,科研人员为“福久”增加了新鲜的饵料鱼,并补充了维生素、矿物元素等营养物质。
6月27日16时,“福久”出现明显的食欲减退、呼吸间隔变短、漂浮等行为,同时训练员发现其生殖裂区域出现有色液体溢出,科研人员随即启动24小时监护,并做好了相应预案。当天19时35分许,幼豚尾鳍娩出,经过约2小时的分娩过程,幼豚于当晚21时35分左右顺利娩出,编号为“F9C22”。
郝玉江说,“F9C22”出生后,“福久”表现出很强的母性,一直积极主动跟随看护,引导“F9C22”深潜水并与之伴游。在“福久”引导下,母女关系逐渐建立起来,“F9C22”于次日4时30分左右吃到第一口母乳。科研人员经过1周多时间的观察确认,妈妈“福久”和宝宝“F9C22”目前均身体健康。
“福久”于2011年从鄱阳湖迁入中科院水生所白鱀豚馆,目前已有14岁,正值壮年。“F9C22”出生后的第三天,科研人员确认其为一头雌性小江豚。这为白鱀豚馆这个江豚人工饲养群体带来了新的希望。
眼见幼豚顺利娩出,网友们纷纷送上深情祝福。
“看到我的江西‘小老乡’‘福久’顺利产下幼豚,欣喜万分!这不仅是‘见证’‘福久’生产,更是人类与自然‘爱的连接’。”和万千网友一起在线“陪产”的长江江豚保护志愿者温骋寰说,长江拥有独特的生态系统,孕育了丰富的生物类群。随着长江保护法的实施,“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理念越来越深入人心。“我坚信我们每个人都发挥一点作用、都积极地行动,长江的未来一定会更好,那时我们就可以在长江、鄱阳湖、洞庭湖看到更多江豚妈妈把宝宝驮在背上浮出水面的场景了。”
江豚科研,要“补短板强弱项”
新生命的诞生总给人以希望和向上的力量。
欣喜之余,一些业内专家也提醒,作为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2017年的江豚生态科学考察结果显示,这一长江水生态系统旗舰物种的种群数量仅约1012头,比大熊猫还稀少。
中科院水生所是国内最权威的江豚保护科研机构。多年来,中科院水生所联合国内多家江豚研究和保护机构,针对江豚人工繁养进行了持续探索,除新出生的“F9C22”外,目前饲养有6头长江江豚,其中3头是在人工环境下出生的江豚,包括2020年出生的第一头第二代江豚“YYC”,为了解江豚的基础生物学和繁殖生理学提供了重要平台。
记者日前走访白鱀豚馆发现,与想象中设备先进的科研单位不同,这里的设施设备较为陈旧。据悉,该馆建于20世纪90年代,由主养厅、繁殖厅、维生系统、实验楼和标本馆等组成,馆内主要设施设备是建馆时日本国际协力事业团捐赠的。
“设备用了30年,随时有崩溃风险。”中科院水生所白鱀豚馆训练主管王超群说,江豚对人工饲养水质要求极高,需不断进行水循环,目前2个饲养厅一天要循环换水12次,每次换水1000立方米。长期不间断运行,馆内水泵漏水、管道破裂情况时有发生,加之部分配件已停产且无替代品,一旦维生系统崩溃,馆内人工养殖的江豚极有可能死亡。
中科院水生所白鱀豚馆经费紧张带来的种种问题是当前江豚科研保护遭遇多重困境的一个缩影。一些业内专家说,江豚弥足珍贵,江豚保护的各项投入应当与江豚的价值相匹配。
一方面,科研基地不够多。中科院水生所研究员王克雄说,江豚属于鲸豚类动物,开展鲸豚类研究的机构主要包括中科院水生所、中科院深海所、北部湾大学、安庆师范大学、南京师范大学等,但着重、具体研究江豚这一物种的机构并不多。
在学科建设上,地方水产研究院所与高校往往侧重研究某一方面,未能形成有规模、成体系的研究团队,因而也很难得到深入、有价值的研究成果。特别是江豚的人工繁养工作已有初步进展,但离全人工繁养仍有较大距离。
另一方面,人才梯队存在一定的青黄不接。郝玉江说,作为全国最大江豚研究机构,中科院水生所江豚研究专职人员仅6人,加上研究生、聘用人员也只有30多人。尽管该所每年都招收数名硕士、博士,但绝大多数研究生毕业后很难从事江豚研究工作,主要原因是可研究的江豚数量少、研究操作困难、成果难以产生重大影响。
除科研人员外,作为专业技术人员的兽医在江豚科研保护中发挥着重要作用。然而,在一些科研机构,兽医往往作为劳务派遣人员聘请,专业程度不高、工作稳定性不强,制约了科研工作的有效开展。
此外,研究保障存在不足也让人担忧。南京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杨光说,江豚研究由于较为“小众”,很难争取到较多的项目支持。诸如人工繁养等江豚研究的基础课题需要长期投入才能取得成果,但相关支持持续性并不强。同时,由于当前江豚保护涉及林业、农业等不同系统,不同渠道之间的项目、经费难以打通使用,造成研究保障的结构性失衡。
趁热打铁,系统提升保护力
令人振奋的是,随着“共抓大保护”深入人心以及“十年禁渔”落地落实,长江生态环境保护正发生转折性变化,江豚保护措施、机制正不断完善。
在湖北武汉,当地启动“江豚回归江城”计划,由武汉市农业农村局联合中科院水生所共同成立武汉长江江豚繁育保种技术研究中心,开展江豚繁育和科教设施升级;在安徽安庆,当地于2021年1月1日起施行《安庆市长江江豚保护条例》,从立法角度加强江豚保护;在江西九江,当地积极在滨江临湖的湖口县推动建设集保护、科研、繁育为一体的国家级长江江豚科研基地。
一系列举措正产生看得见的效果。在武汉,长江城区江段多次出现江豚踪影,引起政府部门、科研机构和市民的关注;在荆州,石首天鹅洲长江故道江豚群体不断扩大,成为江豚迁地保护典范;在汉江潜江段,近30年来第一次出现了江豚的身影。而在湖南岳阳、江苏南京等地,江豚身影同样频频出现,引发公众关注和热议。
一些受访专家说,打铁还需趁热,当前亟待加大对江豚保护研究团队的扶持力度,扩大江豚保护研究队伍,系统提升江豚保护能力。
一方面,要布局江豚研究团队体系,分门别类开展专业化研究。杨光说,有必要在江豚保护重点区域布局多个江豚研究机构,通过科学分工,扩大地方水产研究院所、高校、江豚保护管理区之间的技术交流和互动,特别是加大各单位间基础类、监测类、修复类等不同研究成果和数据的共享,合力提升江豚保护科学研究的整体水平。
中科院水生所研究员、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中国人与生物圈国家委员会秘书长王丁认为,可充分改善各江豚研究保护技术平台的设备和设施条件,为进一步突破江豚保护的重要基础理论和关键技术瓶颈提供不可或缺的保障条件。
此外,还需要加快新技术、新成果的应用,构筑避免物种灭绝的屏障。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水生野生动物保护分会会长李彦亮认为,要加强江豚遗传资源的保护,开展物种基因收集、保存、扩繁,推进江豚的基因研究,建立完备的江豚谱系样本库和遗传基因信息库,利用国内生物科技企业和研究机构成熟的基因技术和先进的设施设备建立江豚离体细胞及冷冻精子库。
李彦亮说,必要时,可以借助水族馆等人工水体的先进设备和精细护理技术、团队,建立江豚迁地群体,在进行科普教育的同时为科研院校开展科研活动和培养科研人才提供基地和人力、物力支撑。
更为重要的是,应积极加强江豚保护科普宣教,不断提升公众保护意识。武汉市农业综合执法支队支队长王文高说,可适应数字化时代变革,打造“数字江豚”线上线下平台,研发“数字江豚”产品,吸引市民参与和互动。武汉白鱀豚保护基金会建议,大力加强江豚保护进课堂,通过江豚知识特色课程和组织学生参与江豚巡护,让孩子们从小培养江豚保护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