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过程”“唯结果”虚风渐长？用好实事求是这个“传家宝”

半月谈记者 梁晓飞 刘良恒 邹明仲

前不久，《半月谈》刊发《干过了、不担责：“唯过程”虚风渐长》一文，引发基层干部热议。半月谈记者追踪采访发现，“唯过程”“唯结果”两种不良工作作风在基层都不同程度存在，本质上是形式主义、官僚主义顽疾作祟。基层干部和专家学者认为，遏制“唯过程”“唯结果”虚风，关键要在基层工作中坚持问题导向，用好实事求是这个“传家宝”。

过程？结果？这是个“纠结”问题

当前，各地都在采取措施推动市场主体发展。今年5月，中部某县级市推出市场主体登记注册便利化服务，将部分审批权限下放至乡镇便民服务中心。当地一名镇长说，他们接到工作安排后迅速响应，邀请上级部门工作人员开展培训，很快就颁发了当地首张乡镇审批的营业执照。没料到，办事人员被市政府督查人员严厉训斥了一顿，说他们“不讲政治”：“向上请示过没有？首张执照不是你们想发就能发的。”

事后几天，这个县级市的市长就带着工作人员和媒体记者，前往两个乡镇亲自为市场主体颁发了“首批”乡镇审批的营业执照。镇里的办事人员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所谓的“首张”上级早已有安排，“干工作有时也不能太积极”。

基层干部反映，一些领导在推进工作时不从实际出发，把控全局的同时，管得过多过细。有些情况下，基层干部明知不可行，但又不能撂挑子，如果照搬执行，反而可能引发更多矛盾和问题，只得以“干过了”的形式应付了事，一些基层工作变成上下“配合演出”。

北方一名山区乡镇干部说，市领导在当地平坦地区调研乡村振兴时，看到乡镇澡堂办得不错，当即要求全市推广。“山区乡镇常年在村的群众年龄偏大、居住分散，人数也不多，公共澡堂的效果很难保障，简单套用平坦地区模式行不通。”这名干部说，上面有要求，不能不听从命令，开会、调研、选址，该走的程序全部要走一遍，实际工作什么也不干，事后再多请示汇报几次反映困难，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谁官僚？谁形式？上下“各执一词”

基层干部认为，“唯过程”“唯结果”在基层盛行，基层和上级之间权责倒挂是一个重要原因，背后还有官僚主义、形式主义相互交织。

南方一名有着近20年乡镇工作经历的镇党委书记告诉半月谈记者，过去，一些领导干部把“我不管你怎么办，把问题摆平就是水平”当作口头禅，不出政策，不给资源，不提方法，只要结果。基层稍微有怨言，可能就说“不换思想就换人”。

部分基层干部反映，如今强调依法依纪办事，一些领导又变成“过程控”，事无巨细都要过问，在布置工作时不从实际出发，推动工作时又习惯让下属“早请示、晚汇报”。这种“唯过程主义”导致基层开展工作陷入两难。

“有的上级部门的过程管理，就靠各种检查考核。有的干部根本不愿到基层来，考核检查就看材料。你要报少了，就觉得你没干活儿。”北方一名纪检干部认为，“唯过程主义”的直观表现就是材料“满天飞”，月通报、季通报，这通报、那通报，领导面子绷不住，逼着下属把材料弄得花里胡哨。

“唯过程主义”给基层增负增压，最终可能形成低效甚至无效治理的后果。北方一名社区干部曾在朋友圈“吐槽”：“啥事儿都让居委会去干，啥材料都让居委会写，啥数据都要居委会上报，不考虑居委会的实际职能和工作重点。”

“基层觉得上级部门搞官僚主义，刚出政策就要结果，问成效；上级部门觉得基层搞形式主义，‘纸面’落实情况严重。”中部某地一名选调生说。

用好实事求是这个“传家宝”

受访基层干部和专家坦言，只问结果不管过程，会让过程变得不可控，甚至走形变样；只讲过程不管结果，则会在很多工作上本末倒置、舍本逐末，甚至徒劳无功。

专家认为，要避免在“唯过程”和“唯结果”两个极端之间摇摆，需要真正回归到问题导向、目标导向上去。首先要聚焦关键问题，击中要害，务实推进；其次要结合实际，合理制定目标，避免贪大求洋，为基层留出一定的空间，注重发挥基层首创精神；再次，上级部门要切实加强过程中的管理和指导，而非一味地在过程后倒查追责。

对基层出现的“唯过程”“重痕迹”，一些地方已经采取有效措施予以约束。比如，面对“指尖上的形式主义”问题，湖南采取一系列的整治措施：省纪委监委、省委办公厅结合督查暗访、蹲点调研和基层观测点监测，及时交办随意推广摊派、搞积分排名、打卡过多过滥等问题；省委组织部明确基层党建考核不以“线上留痕”代替实际工作评价，不得随意搞排名通报；省委宣传部对少数基层单位就地方一些学习类App定学分、搞排名现象加强督促整治。

“开展工作既要注重过程，也要注重结果。”辽宁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张思宁说，要遏制“唯过程”“唯结果”虚风，最重要的就是要坚持实事求是，确保上下职责分明，改变“考核看材料、调研找材料、凡事向基层要材料”的考核方式，将日常考核与年终考核相结合，将单位推荐与群众意见相结合，为那些想干事、能干事、干成事的干部鼓劲撑腰。

（刊于《半月谈》2022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