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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冈修造的“专访间”简陋到只有两把临时拉来的椅子,地点位于酒店大厅的一个墙角。
但这却是羽生结弦退役之后第一个重磅专访。
刚刚从“引退发布会”上走下场的羽生见到前辈,松了一口气,鞠躬、就坐,双手交叉放在腿上。
过去的一个小时,他通过镜头面对的是全世界;现在坐在松冈修造面前,他终于卸下了所有的紧张感和重担。
“我16岁时就对修造桑说过的‘新开始’,今天终于迈出去了。”
宣布退役后,羽生结弦与松冈修造交流
2011年,曾经在1995赛季闯入温网男单8强的松冈修造,作为电视台记者第一次采访在中国杯花样滑冰大奖赛上以四周跳崭露头角的羽生结弦。
那是这对跨界忘年交的首次相遇,此后每一次面对松冈修造,羽生结弦都会真诚地袒露心扉:包括这一次的“引退”,也包括在北京冬奥会混合区因为没有完成4A之后而流泪。
2022年7月19日,日本花样滑冰男子单人滑选手羽生结弦发布“现役引退宣言”,表示今后不再参加竞技比赛,将以职业花样滑冰运动员延续自己的运动生涯。
20天后,他在社交媒体上开启首次训练直播,瞬间就有超过10万人涌入观看,不到72小时已经有超过50万订阅,首条视频播放量超过250万次并且在不断攀升,特定网站“羽生结弦纪念品”提前开始的纪念品售卖也已经超过500万人民币。
毫无疑问,无论在日本还是世界花滑界这位两届奥运会金牌得主都是“神”一样的存在。但作为万千冰迷的信仰,他也会流泪、撒娇,在陪伴着自己走过孤独岁月的前辈松冈修造面前,他甚至会像小粉丝一样去索求签名。
羽生宣布退役
就像羽生结弦说的那样,他和松冈修造的羁绊产生于11年前。
在那次采访中,16岁的日本少年讲述了自己对于花滑运动的理解和责任,以及希望能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311大地震”的人们重拾信心更好地进行灾后复兴。温柔的语言加上宏大的视野,让当时43岁的松冈修造大为吃惊,他忍不住两次跟羽生确认:“你今年多大?怎么能说出这么厉害的发言啊!”
年轻的羽生结弦让前辈大为震惊,但崇拜和尊敬是相互的。作为日本网球发展的第一人以及退役后依然在主持界不断推广体育的现象级人物,松冈修造也是羽生结弦的偶像。
采访结束后,16岁的少年拿出早已准备好的iPod和签字笔,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上:“请用金色的笔在上面签名吧,拜托了!这个是我从不离身的东西。”当松冈修造摇着签字笔准备写下祝福的时候,站起身来在一旁等候的羽生结弦双手合十,又紧张又雀跃:“太好了!”
“向着世界展翅高飞吧,我相信你!”金色字迹落在蓝色的保护壳上,就像金色的奖牌飞向蓝天一样。从那以后,他们每一年都会在世界各地不同的比赛中见面,每一次都会互相敞开心扉。
2011年,松冈修造采访羽生结弦
透过喧嚣,松冈修造总是能够看到少年背后的孤独,“他是一个感性的孩子,内心一定经历过很多伤痛,却总是不会把它们表现出来”。也正是因为如此,每一次见到羽生结弦,松冈修造都会以自己身为选手的同理心去共情,以身为采访者的好奇心去挖掘,既靠近,又克制。
2022年北京冬奥会取得第4名后,走到混采区的羽生结弦看到等在那里的松冈修造,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没有没有。其实我想要和你说谢谢,想要向你鞠躬。因为没有任何人尝试过的东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在不断继续尝试着……”他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羽生结弦与松冈修造共同出演广告
“等等,我不行了。”听到这番话,原本努力想要强装出笑容的羽生结弦哭了。他背转过去,擦拭着眼泪。“我讨厌在镜头前哭啊,因为和修造先生认识很长时间了,所以……好不甘心。”
北京冬奥会结束5个月后,羽生结弦再次见到了松冈修造。
羽生结弦亲吻冰面
这一次是前者的“引退发布会”。和以往一样,27岁的羽生结弦再次在前辈面前放下一切。
“有好几次我已经没有心了,也有过像行尸走肉一般的感受。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些最难过的时刻,我不想说……但比赛中的‘诅咒’、我自己的情感、我想要表现出来的东西,压得我很沉重。不过,(通过这件事)大家也意识到了,就算是羽生结弦也会有这样低迷的时刻。虽然挑战4A没有成功,但即便如此大家也会应援我。这拯救了我,希望今后一起加油,我们一起去逐梦。”
羽生结弦继续用自己的方式做出表达,谦和中充满了力量。松冈修造刚好和他是两种类型的人,他喜欢用振奋人心的话语和夸张的动作来表达情绪。
如今,体育界的人们因为松冈修造是电视主持人而了解他,但在过去他本人就是体育的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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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11月6日,松冈修造出生于日本东京都,父亲是松冈功,母亲是千波静。
今年87岁的松冈功是日本电影制片企业东宝株式会社的长期执行董事以及前主席,松冈修造的曾祖父小林一三是东宝株式会社的联合创始人,该公司拥有黑泽明、三船敏郎等大导,制作了《七武士》、《哥斯拉》、《名侦探柯南》等著名影片。
除了文化产业,上世纪40年代小林一三还创立了阪急电铁、大阪、神户、宝冢、京都地区的主要私人铁路公司,同时打造宝冢剧团来拉动铁路公司的人气,而千波静就是1956年入学的宝冢剧团的44期生,以星组“男役”演员的身份活跃在舞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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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富N代以及宝冢明星的儿子,松冈修造没有走上和父母同样的道路,而是选择了职业网球。
1986年,18岁的他转为职业选手。身高1米88的松冈修造拥有非常灵活的脚步,球风激进并极具观赏性。但当时亚洲网球无论是在理念还是实战中都落后于世界水平,他在早年间的比赛中打得磕磕绊绊。
一直到1991年,他历史性地闯入加拿大大师赛1/4决赛,创造日本球员在男子赛事中的最佳战绩。一年之后,他在首尔拿到个人首座ATP巡回赛冠军奖杯。
1995年,当他在全英俱乐部一路过关斩将闯入温网8强,来到“草地之王”皮特·桑普拉斯的面前时,全世界都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在那场比赛中以7比6先下一城,最终以3比6、4比6、2比6被美国人逆转。
整个职业生涯,松冈修造累计3次闯入巡回赛决赛并拿到1个冠军,最高排名一度来到第46位。他是日本网球乃至亚洲网球当之无愧的先行者和突破者,激励了无数少年向职业网坛进发,其中就包括2014年美网亚军锦织圭。
球员时期的松冈修造以热血著称,擅长草地作战的他甚至有一套专属的“温布尔登超级步法”。退役之后,他也没有离开网球,而是和日本网球协会、知名企业等机构和组织合作,组织比赛、发现新人、指导选手,身体力行地推动网球运动的发展。
从左到右:张德培、阿加西、锦织圭和松冈修造
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一项以他为标杆的“45计划”在日本创立:由日本网协牵头,索尼等大企业提供资金支持,每年通过选拔赛甄选出12岁以下的好苗子,将他们送去美国专业的网球学院进行训练,以争取打破松冈修造第46位的最佳排名。
这是一个庞大并且漫长的计划,上百名球员陆续加入其中,锦织圭就是其中最成功的一个。
2001年,当时12岁的锦织圭参加了“松冈挑战”项目。一年之后,他和表现出色的小伙伴们一起被送往美国的尼克·波利泰利网球学校,在那里从一个简单英文也不会说的日本少年逐渐成长为顶级球员。其最高世界排名也早已打破了松冈修造的纪录,在2015年上升至第4位,创造了亚洲男子球员的最好成绩。
而松冈修造本人则在锦织圭的成长过程中一直保持关注,就像他看着羽生结弦、石川佳纯以及其他年轻的日本后辈一样。
松冈修造与石川佳纯
为了给刚刚转入职业的锦织圭鼓劲儿,他甚至用一贯夸张的语言在节目里称前者在11岁时就可以打败自己,是自己的“师父”。“从最开始看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到死为止都不可能遇见比他更棒的网球奇才了!”
当然,松冈修造自己也是奇才。虽然没有能够在网球领域成为一等一的高手,但他退役后在全新的领域形成了自己独一无二的风格,从小孩到大人都会被他所激励,日本各个媒体将他奉为“日本第一热血男”。
松冈修造
“在一个地方拼上性命!”“今天的你,就是世界第一啊!”“世间多么冷淡,大家都感觉不到你的热情!不管多么努力,为什么就没人理解自己呢?我也是这样啊……不过没关系,总有理解的人存在的!更加热起来吧,让别人感受到你的热情吧!燃烧你的热血吧,人只有在燃烧自己的时候,才会邂逅真正的自我。”
只要出现在镜头前,他总是会以充满爆发力的方式传递着自己的能量,从直播间到发布厅,从温布尔登到北京奥运会、游泳世锦赛到世乒赛、花滑四大洲锦标赛……
“Dream(梦想)”、“Passion(激情)”、“Victory(胜利)”、“Reason(原因)”、“Fight(斗争)”、“Possible(可能)”、“Feel(感觉)”,这些词在他的语言体系中无数次出现,日本国民因此称他为“热血导师”。
2015年,他还客串了东宝株式会社的动画片《蜡笔小新》,在“热血有用的教练松冈修造”中本色出演,一次又一次地告诉野原新之助:“只要认真的话,一切都可以改变!”
客串蜡笔小新
有趣的是,不只是体育界和电视界,在天气预报领域松冈修造也是一把好手。只不过他不是预报天气,而是“决定”天气。
就在那一集《蜡笔小新》播出的当月,日本民众听说这位大神回到国内后简直举国欢腾。因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太阳了,而松冈修造就是“炎之妖精”,是太阳神——他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变热,有关“where is松冈修造”的话题在各种平台上都是大热的话题:他离开日本,日本会降温;他生病了,日本也会降温。
松冈修造广告单曲:可以的可以的,是你的话一定行
虽然在23年的职业网球生涯里没有能够拿到金牌,但在松岗修造的鼓励下无数少年都在各自领域拿到了属于他们的“金牌”。2018年,松冈修造在平昌冬奥会采访成功卫冕的羽生结弦,戴上后者的金牌时,他说“我也赢了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