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网商 刘雨锟

编辑 李丹超

真功夫与李小龙后人的十年纠纷将迎来终局。

8月25日，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官网显示，Bruce Lee Enterprises,LLC（李小龙有限责任公司）起诉真功夫一案正式开庭审理。根据工商注册信息，李小龙有限责任公司的实际控制人为李香凝，也就是已故电影巨星李小龙之女。

此次诉讼起于2019年11月，李香凝正式起诉国内中式快餐品牌真功夫，要求其在商标中停止使用李小龙形象，赔偿经济损失2.1亿元，并要求真功夫在媒体上连续90日澄清自己与李小龙无关。在李小龙后人眼中，这个快餐店门头上矗立的东亚面孔，不论是身着的黄色运动服，还是外貌、动作，都与李小龙影片角色高度类似，真功夫的发展壮大一定程度借由李小龙这一家喻户晓的形象。

但这一要求遭到真功夫的强硬回绝。真功夫当时发文表示，真功夫商标由国家商标局严格审查后授权，已经使用了15年，品牌没有侵权，2.1亿的索赔额没有任何事实和法律基础。

随着此次案件正式开始审理，双方纠纷结果也将落下结果。对于此次案件审理情况，《天下网商》联系李香凝方代理律师叶芳，但截至发稿未获回应。

十年纠纷，撤销“李小龙”商标难度大

据国家知识产权局发布的信息，真功夫在2004年4月申请了一个形似李小龙的商标，该商标的专用权期限将持续至2027年。目前，这个商标状态为撤销/无效宣告申请审查中。

而李小龙基金会官网则显示，李香凝从2000年底开始整理父亲李小龙的遗产，并从2011年开始陆续将李小龙的影片和商标所有权购回。2010年10月，李香凝曾前往广东“维权”，与国家政府部门会谈。据《南方日报》报道，国家商标局曾发出复函，称李小龙及其英文姓名开发利用的权利应当归其继承人所有，如未经授权而注册为商标使用，易造成消费者误读，产生不良社会影响。

当时的李香凝就已经把矛头指向真功夫。在采访中，李香凝方面表示：“上海世博会上也有很多李小龙的形象,我们没有意见,因为他代表着中国的形象。可将他作为快餐店的形象就显然不合适。”

但2010年的李香凝并未对真功夫涉嫌侵权一事提出诉讼，到了2019年11月，李香凝方面才正式起诉，要求真功夫撤下形似李小龙的商标图案。

知识产权维权联盟秘书长、北京国标律师事务所主任姚克枫告诉《天下网商》，真功夫未直接使用李小龙本人形象，其logo与之相似并不代表一定侵权，还需更多能够证明真功夫logo有明显依靠李小龙的证据，这种证据包括自认、其他场合的话术、工作人员话术、宣传文件等等。

对李香凝方来说，也许还真有一个证据。

这涉及到真功夫的发家史。真功夫成立于1990年的东莞，当时17岁的创始人潘宇海创办“168甜品屋”，1994年，甜品屋升级为“双种子”蒸品店，并逐渐走向标准化，向东莞外的市场进发。

2004年，遇到发展瓶颈的双种子找到了已故广告人叶茂中，后者的职业生涯贡献过海澜之家、蚁力神、恒源祥等经典广告。在叶茂中写就的《“真功夫”全球华人餐饮连锁全案策划纪实》中，他提到策划真功夫品牌时为了打造中西方快餐的冲突，叶茂中团队选择了武艺高强、体格健美、正气凛然的功夫高手形象——“于是李小龙呼之欲出。”

到了2017年，真功夫母公司东莞市双种子饮食管理有限公司还起诉了《真功夫你不要学》一书的作者及出版社，称其封面所使用的图片侵犯真功夫的著作权。

湖北省高级人民法院判决提到，涉案图形的著作权登记证书附录信息显示，该图案由李小龙功夫造型图案及“真功夫”、“蒸的营养专家”文字组合而成。真功夫所提供的李小龙功夫造型为李小龙双臂拉开、高抬，面部侧目凝视的人像图案。最终湖北省高院驳回了双种子公司的请求。

换言之，不论是品牌创立伊始，还是在维护自身权益时，真功夫都把李小龙三个字作为自己的背书。

但即便此次上海市二中院判决真功夫侵权，李香凝也难言一定获胜。根据商标法规定，在商标注册之日起五年内，可以请求宣告注册商标无效。姚克枫告诉《天下网商》，真功夫这一商标已经注册了18年，一般来说其商标不会被宣告无效或撤销，要让真功夫撤销难度较大。

这一案例可以参考乔丹体育与篮球巨星迈克尔-乔丹的多年对垒。根据最终判决，乔丹体育被判停止使用“乔丹”的商标，但对于超过五年的商标则不能被宣告无效或停止使用，只能在旁边注明其与乔丹不存在任何关联，以消除联系。

家族内斗摧毁“中式快餐第一品牌”

从真功夫的运营角度来说，疑似侵权并非压死骆驼的稻草，它只是雪崩时的雪花。真功夫更大的问题在于被抽去了规模增长的动力。

在真功夫的官网上，还列着数年前许下的愿景：到2030年，真功夫全球门店数达到2万家，年营收超1500亿元，与麦当劳、肯德基在全球范围内并驾齐驱，成为全球中式快餐第一品牌。

真功夫距离这个目标毫无疑问还有很大的距离。据媒体报道，真功夫的门店数大约在500家上下，“中式快餐第一品牌”这一花冠也早早地从真功夫头上滑落，老乡鸡、乡村基等品牌正在争夺这一头衔。根据两家上市公司的财报，后两者的全国门店数量均已超过1000家。

论起步速度，主打蒸品、健康的真功夫领先于老乡鸡等品牌，但最终，真功夫持续多年的内斗拖垮了公司的发展脚步。

在潘宇海创办168甜品屋后，主营甜品、粥品和汤粉的甜品店在当地小有名气，而后随着公司规模扩大，潘宇海的姐姐潘敏峰和姐夫蔡达标拿着钱，换取了甜品屋50%的股权，三人共同经营，公司主营也从甜点转移向了蒸品。

据媒体报道，潘宇海擅长菜品研发，而蔡达标则擅长企业战略规划。2006年，蔡潘夫妻二人离婚，蔡达标成功获得潘敏峰手中的25%股权，个人持股50%，在持股比例上与潘宇海相同。而后蔡达标开始去家族化改革，并引入资本和职业经理人，持股66.67%成为公司的第一大股东。

公司内斗开始浮上水面。2009年起，潘敏峰起诉并公开指责蔡达标，2013年，蔡达标因职务侵占和挪用资金两项罪名被判处有期徒刑14年。但控制权之争并未因为蔡达标的入狱而停息。简而言之，蔡达标在狱中要求法院认定自己才是公司董事长，而非潘宇海；而前妻潘敏峰要求法院认定自己实际拥有蔡达标在真功夫里所持有的股权。

在新浪微博上，还能看到蔡达标、蔡达标之女、蔡达标之妹、潘敏峰之间的混战。目前，多项诉讼还未彻底完结，真功夫依然“乱成一锅粥”。

就这样，一家曾冉冉上升的快餐品牌在夫妻离婚、高层内斗、董事长入狱的剧情中坠落，上市机会错失，资本纷纷出走，真功夫的估值也大幅下滑。在2020年，真功夫副总裁陈敏表示，因为疫情影响，一季度营业额至少同比下降70%，营收的下滑短期内难以扭转。

2022年，真功夫也开始进入了火热的预制菜赛道。在其官方小程序上，出现了冬菇蒸鸡腿、冬菇肉饼，鱼香茄子、酸菜卤肉等用于零售的预制菜菜品。只不过，此时加入预制菜混战对于真功夫来说，可能只是一种赛道的押注，而无法起到根本解决问题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