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白眼狼……”
“你要是能成事了,狗都能成事了。”
“你将来肯定让婆婆打死。”
你能相信吗?这样恶毒的话语,居然出自一位母亲之口。
2017年,在央视的一期《心理访谈》节目中,一对母女之间的“大战”缓缓拉开。
母亲用最极端的语言攻击着已经33岁,却在家啃老,不出去工作、也不结婚的女儿,女孩也毫不示弱,对母亲咄咄逼人、歇斯底里,不断指责年迈的父母:都是家人毁了自己。
范成金
节目一播出,就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有人理解女孩的苦衷:女孩受的苦,自己也曾经历;
也有人站位母亲:啃老啃得如此理直气壮,是女孩自己的问题。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女孩大学毕业在家啃老10年,都不愿意踏入社会?
她真的是“白眼狼”?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个女孩,名叫范成金。父母都是农民,靠几亩薄田为生,家里并不宽裕。
在父母的殷切期盼下,范成金勉强考上了一个大专。
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上大学期间,她就开始在外勤工俭学。
也是在这个时期,范成金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有一次,在超市做推销员,在向陌生人推销时,范成金竟然结结巴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我这是怎么了?”
范成金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范成金
大专毕业后,她又找了一份做期货交易的工作,可是同样地,一跟陌生人说话,她就脊背发凉,冷汗直冒。因为说话结巴,还遭到陌生人的嘲笑。
这样的经历,对于刚毕业,想闯出自己一片天地的成金来说,绝对是是刻骨铭心的记忆。
而更怕的是,这种症状日益加深,她已经无法和人沟通。
不得已之下,范成金只好暂停了求职的脚步。她必须找到病根,才能出来工作。
“我得先面对这个问题,才能去工作。”
在范成金的追根溯源下,幼年时经历的种种,一股脑儿全冒了出来,她觉得,这一切,都是父母的错。
原来,范成金的童年并不美好。
范成金的父亲原本是粮油站的正式职工,按照当时的规定,家里只能生一个孩子。
范成金上面还有个姐姐,但是父母还是执意生下了她,结果因为“超生”父亲的工作没了,遭到邻居和亲戚的嘲笑。
范成金幼时
父亲自然心里不舒服,很长时间一直郁郁寡欢,母亲非但不理解,还经常找茬和父亲吵架,而且从不认错。在这种家庭环境下,范成金和姐姐的处境可想而知。
也许是觉得为了这个女儿付出的代价太大,父母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范成金身上,一心想让女儿学有所成,让自己扬眉吐气。
但是他们又不知道如何鼓励和教育孩子,只要范成金有一点做得不合自己的心意,强势的母亲就开始一味地指责和辱骂。
范成金父亲
小时候,范成金的学习成绩很好,写的字经常得到老师的夸奖,但是父母从未给过她鼓励,稍微出点差错,就会招来一顿指责:“会不会写?丑的要死,还不快擦了。”
初中时,范成金喜欢雕塑和画画,还设计过服装和带着滑轮的运动鞋。可当她满心欢喜地给父母看她完成的作品时,他们却满不在乎:
“喜欢那个有啥用?能当饭吃吗?还不去看书!”
范成金
她主动给家里做顿饭,可是家人却轮番指责她:
“你搁水咋搁这么多?做个饭都不会!”
从小到大,无论范成金做什么,父母给予她的只有无情的否定和打击。
这些负面的语言,如一把把尖刀直刺向范成金的心里,形成了一个个难以愈合的伤疤。让她变得越来越压抑。
范成金
在这样的氛围下,她自信全无。
高三那年,范成金没考上本科,就在父亲的要求下,连续复读了3年。
巨大的心理压力,让范成金彻夜难眠,学习成绩下降,然而父母并不理解她,反而埋怨她花了家里太多钱,太不争气了。
最后,她费尽全力还是只考了个专科,让父亲无比失望。
范成金也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她甚至觉得自己就像父母说的一样,智商低,啥事也做不好。
大学毕业后的屡次求职失败的经历,更是加重了范成金的自我否定。
她想回家,等调整好了重新出发,然而,父母的态度让范成金寒心不已。
范成金
父亲总是催促她出去找工作,可是每一份工作,范成金都干不长久。
有一次,姐姐帮她找到一份广告公司的对口工作,范成金去了后,没干几天,就因为打扫卫生不干净和老板顶撞了起来。
她觉得老板故意找茬,不尊重她的劳动成果。一气之下,范成金再次辞职回家。
父亲失望至极,干脆对范成金撒手不管了。
母亲则对她极尽嘲讽和打击: “你将来成事了,我给你跪下。”
这样的对话,在范家成为常态。
范成金和母亲
其实,范成金不是没想过改变。
为了好找工作,范成金想考心理方面的证书,结果,在看心理书的时候,她发现是父母的打压和否定,才造成了自己现在的惨状,一切都是父母的错。
于是,抱着对父母的怨气,更加理直气壮躺在家中“啃老”。
没想到,这一躺平就是10年。
有那么一段时间,范成金觉得自己不适合工作,打算自己创业。
她向父母提了很多建议,希望可以在父母的帮助下走出去。
她想在村口开个超市,可是母亲不同意,她想开个烧烤店,母亲仍然不同意。
范成金和母亲
母亲也有她的苦衷,家里经济条件有限,开超市需要盖房子、进货,这一切都需要钱,可是家里压根儿拿不出这么多钱。
但是,范成金不理解,她觉得这是证明自己有能力的证据,可是家里人却不支持。
“咱们家应该团结,不是让我自己出去闯。从小到大都不给我支持,只会打压我。”
这也成了范成金躺平至今的借口,甚至每当父母抱怨家里贫穷时,范成金都会反唇相讥,谁让你们不听我的,穷也是活该!
范成金母亲
随着范成金在家的时间越来越长,母女俩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水火不容。
为了逼迫女儿自力更生,暴怒的母亲还曾把范成金的行李、被褥全扔到了大街上。但是这样的羞辱,范成金似乎已经麻木。她捡起行李,若无其事地再次回到家里。
家里硝烟弥漫,三个人身心俱疲。
为了拯救这个家,在范成金姐姐的劝说下,母女三人才一起来到了心理调解的节目现场。
然而即便在节目上,范成金和母亲依旧互不相让,吵得面红耳赤。
范成金
每当范成金说出自己的委屈时,母亲满脸的漠然和不屑,对女儿厌恶至极:
“干啥啥不成,就是废物一个。”
这就更加点燃了范成金蓄积已久的情绪,她不管不顾,对着母亲歇斯底里,大吼起来。
为了让范成金释放情绪,也为了让母亲了解语言暴力对孩子的伤害,节目组有一个互动环节。
工作人员用布条一层层的缠裹成金,来代表她过往被压抑的感觉。
把母亲曾经的暴力语言一一念出来,每念一条,就在范成金身上缠一条白布。
范成金与父母上节目
每当那些恶毒的语言念出来时,范成金一边怒吼,一边控诉:
“我很痛苦,非常痛苦,我从高中的时候,感觉我在棺材里头……”
镜头给到一旁的姐姐,她掩面抹泪。
“我能体会到妹妹心理那个挣扎的、焦虑的、抗争的情绪。”
可是一旁的母亲一脸茫然,不知所措,也许她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范成金母亲
最后,在心理专家发起的几个模拟实验中,范成金觉得内心里压抑多年的委屈、压力和对父母的怨怼得到了释放,愿意重新开始生活,母亲也愿意反思和改变。
范成金
看似圆满的结局,却不免让人遐思。
仅仅是舞台上这个短短的过程,就能解决范成金几十年来的心里创伤吗?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正因为范成金对父母的爱,所以她无论做什么事情,才更希望得到父母的关注和认可,支持和赞美。
可是,已经年近70的父母,真的能明白范成金的真正需求吗?
从母亲那茫然无措和冷漠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也许她压根儿没有意识到语言暴力对孩子造成的伤害。
范成金母亲
曾经有句话说,父母一直在等待儿女的一句“谢谢”,而儿女却一直在等待父母的一句“对不起”。
成金的父母和大多数父母一样,在他们眼中,孩子吃饱穿暖就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考上大学,有一份好的工作,也是父母对子女的全部寄托。
对于孩子的心理,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引导,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孩子的需求。
那些恶毒的语言,着实伤害了孩子的自尊,可是,在他们看来,出发点是好的,都是为了儿女好,这就够了。
有的孩子个性温和,选择了隐忍和接受,然后在生活中慢慢修复伤口,就像范成金的姐姐一样。
然而,也有的孩子在创伤中无法自愈,就如同个性倔强的范成金,在父母的语言暴力中,无法走出,甚至自怨自艾,活成了父母眼中真正的“废物”。
那些浑身带刺的孩子,恰恰内心柔软且敏感。
在范成金的房间里,你会发现,所有的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养的花、种的草,还有一条畅快游动的鱼,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范成金
这个井井有条的女孩与那个咄咄逼人的女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许,心底,她是对生活有期许的,内心里也对生活充满了热爱。
只可惜,她一直困在自己的情绪里,把所有的不幸,都归结于原生家庭对自己的影响。
范成金和母亲
而实际上,人永远不要忽略自己的成长,自己终究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不妨把那些受过的创伤,当做我们生命的经历,生命的体验,甚至是生命的一份财富。
比如说,大学时,刚刚出来工作,在超市里卖东西,当她知道必须要工作,当她知道别无选择的时候,就得想尽办法克服自身的局限,而不是说呆在家里慢慢把自己调整好。
再比如,想开超市时,不仅仅是动动嘴皮子,指挥父母去干这么简单。
她一直说父亲不管他,母亲孤立他,让她自己往前冲。可是面对文化程度不高,而又没有任何资源的父母,除了自己努力,根本不能再奢求的更多。
范成金
如今网上再没有范成金的消息,不知道她是在继续躺平,还是在工作,或者是创业?
其实,只要她走出内心的桎梏,勇于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未来的路就不会太差。
一位心理老师曾说:“没有什么完美的原生家庭,也没有没让孩子受过一点伤的父母,我们不能否定这种伤害,但也不必太过苛责父母。”
当你因为父母的伤害,愤怒、痛苦,这些都是正常的,但它绝对不是什么无法打破的宿命,顶多算是一道束缚着你的枷锁。
每个人从孩童起,都拥有了自我疗愈的能力,而我们要做的是释放愤怒,与父母和解,自己和解。
天下没有完美的孩子,亦没有完美的父母。我们不能要求父母完美,就像我们本身并不完美一样。
无论原生家庭怎样,都不应该是我们放弃自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