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年底,长白山脚下的吉林市天北镇马鹿沟村,这个原本只有20多口人的小村子突然变得热闹不凡,来了一拨又一拨城里人,打破了昔日的宁静。
马鹿沟村没有“农家乐”,这些城里人自然不是来观光的,他们纷纷涌入村民叶喜春家,嚷嚷着要买走一位“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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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3000,‘鹿鹿’归我了!”
“我翻一倍,出6000,把它卖给我!”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出手阔绰,令围观的村民不停乍舌。不过,这个名叫“鹿鹿”的怪鹿,却悠然自得地在院子里啃食菜叶,完全不知道大家在打它的主意。
“不卖,给多少钱也不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户主叶喜春终于开口了。
待人群散去,叶喜春来到“鹿鹿”面前,安慰它说:“‘鹿鹿’,咱不怕,他们是喜欢你,才来看你的。”
看“鹿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叶喜春的心情好了许多。不过,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这个头上长着犄角,身上没有花纹,像鹿又不是鹿的小家伙到底是什么物种?为何屡屡有人上门求购?难道是什么保护动物?
如果“鹿鹿”真的是保护动物,那自己私自饲养,岂不是......叶喜春不敢往下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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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迎“贵客”,小可爱光临农家
叶喜春把“鹿鹿”揽在怀里,提起一人一动物相遇的经历时,他在感到温馨的同时,也有些苦笑不得。
那是在2010年12月的一天,吉林全境进入寒冬,天寒地冻,连下了几天大雪。当时,叶喜春从镇上赶集回来,时间几近傍晚,眼看快到饭点,于是他加快了脚步。然而经过一个山口时,他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动物。
“只听哗啦一声,一阵声音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我回头一瞅,看见一个活物站在那里。”叶喜春回忆说。
叶喜春口中的这个“活物”,看上去个头不大,有两三岁孩子那么高,头上长着一对角,却没有鹿的花纹。叶喜春虽然在农村长大,但也没有见过这种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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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喜春是个有善心的人,家里养着牛羊,平日里就对动物十分喜爱。当他看向这个小家伙时,发现它站在雪地里瑟瑟发抖,身上还有一些血迹。叶喜春看得心疼,这么个小家伙,可能是从山上跑下来的,还受了伤,要是不管它,恐怕它就要在这冰天雪地里饥寒交迫而死了。
叶喜春打定主意,准备把小家伙带回家里养一段时间,然后再作打算。于是,他轻轻地向小家伙靠近,伸手去抱小家伙,小家伙也不反抗,任由叶喜春把自己抱回了家里。
这一边,叶喜春正在给小家伙检查伤口,妻子隋淑荣放完牛也回来了。她看一个动物躺在家里的炕头,吓了一跳,连忙问道:“老伴,这是个啥?是鹿吗?”
“对,对,是一头小鹿,我从山上捡的,把我乐够呛,捡回了一头小鹿崽。”也喜春笑呵呵地说。
检查过小鹿的伤势后,老两口发现它受伤并不严重,于是把它关进了原来养狗的狗笼子里。不过,小鹿个头不小,而且活蹦乱跳的,差点把笼子都顶翻了。隋淑荣见状,心疼得不得了,急忙把它拉出来,散养在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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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人欢喜的小鹿,一住就是半年
住宿的地方来不及考虑,老两口又为小鹿的吃饭问题发起了愁。一开始,他们以为小鹿和家里饲养的牛羊一样,喂点玉米棒子、菜叶子就行。可当叶喜春把这些食物拿过来时,小鹿却没有一点要张嘴的意思,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不对老伴,它可能是刚断了奶,还不能吃这些东西。”隋淑荣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从屋子里拿出一碗羊奶,掰开小鹿的嘴灌了下去。果然,羊奶很对小鹿的胃口,喝完还摆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十分可爱。
掌握了小鹿的口味后,老两口变得得心应手起来。看到小鹿终于吃东西了,隋淑荣显得很高兴,但也有一丝困惑,她问老伴:“这小家伙是鹿吗?身上咋没有花纹?”
“兴许它年龄太小,还没长出来吧......”叶喜春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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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过年了,咱儿子在威海打工,也不一定回来,就把这小家伙当宠物养吧,给咱俩做个伴。”隋淑荣抚摸着小鹿,越看越喜欢,又提了一嘴:“就要它‘鹿鹿’吧。”
从这天起,小鹿有了自己的名字——鹿鹿。生活安定后,鹿鹿长得很快,不仅喝羊奶,也能吃青草和菜叶子了。不过,它还是不老老实实地待在笼子里,有事没事就跑到院子里溜达。当然,它最喜欢的还是和叶喜春腻在一起,仿佛认准了救命恩人,叶喜春去搂草,它跟着后面,叶喜春进厨房做饭,它也跟进去看有没有自己的份。
没过几天,叶家养了一头小鹿的消息就传遍了马鹿沟村,村民们出于好奇,都喜欢来“拜访”鹿鹿,它的名气甚至传到了镇上,传到了城里。
于是在2010年底,前来询价的城里人络绎不绝,有的甚至开出了6000元的高价。面对这笔巨款,叶喜春也毫不动摇,全部予以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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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半年时间,鹿鹿在叶家过得悠然自在,俨然变成了一个大家伙,犄角不再细嫩,身体壮实,活力满满。
更让老两口感到欣慰的是,鹿鹿很通人性,就像家里养的儿子一样。鹿鹿喜欢乱跑,经常才村里乱窜,跑得没影。为了防止它走失,老两口特意在它脖子上系了一个铃铛。每到饭点时,只要两人大喊几声“鹿鹿,鹿鹿”,老远就能听到叮铃铃的铃铛响,没过几秒,鹿鹿就出现在了院子里。
老两口喜欢得不得了,没事就喜欢逗它玩,教它绝活,还经常给它“门儿一个”(弹脑瓜崩)。
唯一让老两口感到困惑的是鹿鹿的“身世”。有的村民劝过他们,说鹿鹿是普通野生动物还好,如果是保护动物,这哪是普通人家敢养的。叶喜春不是没想过这些,也曾几次把鹿鹿放归山林,可令人感到惊奇的是,每次鹿鹿都能自己找回家来。
这下老两口彻底心软了,既然你赖着不走,那干脆就住下来,我们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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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丢失,捡一送一
然而到2011年夏天,备受溺爱的鹿鹿却突然走丢了。
回忆起那段经历时,隋淑荣仍显得心有余悸:“那年夏天,人都下地割麦呢鹿鹿跑到了别人家地里。人家寻思是野生动物祸害庄稼呢,就想用镰刀劈它。可一看它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喊了声‘哎哟,这不是老叶家的鹿鹿嘛’,才没有打它。”
村民没有伤害鹿鹿,还把鹿鹿护送回了叶家,可它完全不知道刚才遇到的危险,还撅着屁股喝水呢。村民只好提醒老两口:“实在不行把它拴起来吧,可别让它走丢了。”
叶喜春一听也是个办法,于是拿来一根绳子,准备把正在喝水的鹿鹿套住。鹿鹿回头一看,以为主人要怎么它,顿时受了惊,一溜烟跑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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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鹿这一去就是十天,叶喜春和村民们找遍了村子,甚至上了山,找了两天两夜都没有找到鹿鹿的身影。
叶喜春还算豁达,认为鹿鹿是野生动物,终归要回归大自然的。可老伴隋淑荣并不这么想,它那么小,又那么单纯,要是被食肉动物或者偷猎者捉了去,哪里还有命活。
鹿鹿出走了十天,隋淑荣都快抑郁了,而就在十天之后,奇迹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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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隋淑荣还在屋里睡觉,却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动物的叫声。她连忙打开窗户看去,发现一只大鹿正贴着窗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妈呀,这哪来的这么大一个鹿,什么玩意啊?”隋淑荣觉得奇怪,连忙把丈夫喊了起来。
老两口走到院子里一看,这个大家伙比鹿鹿还大,两只耳朵直立着,但头上没有犄角,是一头母鹿。老家口顿时来了精神,难道这是鹿鹿的妈妈或者姐姐,给他们报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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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还来不及细想,熟悉的铃铛声就在院门口响起,鹿鹿真的回来了。它几步就跳到老两口面前,不停地蹭着两人的衣角,像是在撒欢,又像是在诉说自己的委屈。
失而复得,竟然还捡一送一,老两口乐不可支,给“母子俩”准备了丰盛的食物,让它们吃个痛快。后来,叶喜春也想明白了:恐怕这次鹿鹿出走,还是想念家里,还专门把“母亲”带回来,一次蹭吃蹭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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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揭开,原来是傻狍子
村民听说鹿鹿回来,还带回来一头母鹿,都忙不迭地过来围观。但有的村民认为,这两头鹿虽然是一公一母,但长得并不像,于是大家开玩笑说:“它们不像母子,不像姐弟,更像是鹿鹿带回来的‘女朋友’。”
家里养了两只不知身份的野生动物,这始终是叶喜春的一块心病。于是,他终于下定决心,找到了在天北镇中学教生物的老师李荣富。
李荣福到家里一瞧,用肯定的语气告诉老两口:“这肯定不是梅花鹿!”
可鹿鹿和母鹿究竟是什么物种,李荣福也搞不清楚,不过他的办法要比叶喜春多,他立刻与吉林市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取得联系,让工作人员前来“认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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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动物保护协会的副秘书长唐景文就赶到了马鹿沟村。见到两头鹿后,他立刻就认了出来。
原来,鹿鹿的确不是梅花鹿,而是生活在东北地区的野生狍子。我们常说的“傻狍子”就是这个物种。
而鹿鹿的“女朋友”可不是狍子,而是一只马鹿,也生活在东北地区。相较狍子而言,马鹿的体型更大,更显成熟,说不定马鹿沟村名字的来由,也和这种动物有关系呢!
那么鹿鹿和马鹿是如何相遇的呢?唐景文猜测,这只马鹿应该是人工饲养的,偷偷跑出来后钻进了山林里,结果被“出走”的鹿鹿撞到。两个“交流”过后,还是认为相比风餐露宿,回叶家“吃大户”更为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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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傻狍子”也不傻嘛!
最后,由于这两只动物都不是保护动物,唐景文建议,它们还是留在叶家继续成长。这可高兴坏了叶喜春夫妻俩,他们尽心尽力地照顾两个小家伙,为了不让它们受委屈,还在院子里盖起了一个小房子,让它们住了进去。
不过,因为狍子和马鹿杂交后,生出的后代雄性不育,只有雌性可育,老两口只好打消了让它俩“谈恋爱”的念头。只能等时机成熟时,分别给它俩介绍一个对象。如果运气好,说不定叶家的鹿家族能开花结果,繁衍生息,不断壮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