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泸定地震救人英雄甘宇在困境中坚定守望,台北三兄妹在寻根路上坚持着对故乡的信仰,以论文“致谢”走红回到大凉山支教的老师给孩子们送去了成长希望……他们追逐着光,也让正能量持续发光发亮。国庆假期,南都、N视频推出“向着光前行”系列人物回访,讲述多位新闻当事人勇毅前行并照亮更多人的故事。
9月29日,泸定地震中失联17天后获救的甘宇,在医院病床上度过了自己28岁的生日。这天,他收到了鲜花和蛋糕,以及无数网友的祝福。9月30日,一直在病房陪护的甘宇母亲陈为淑接受南都、N视频记者采访时表示,儿子28岁迎来“重生”,往后的每一天都要好好过。
甘宇是四川省泸定昌源电力开发有限公司的职工。今年9月5日,四川泸定发生6.8级地震。当日,甘宇和同事罗永坚守震中附近的湾东水电站,及时拉闸泄洪——这两个人的决定救下了几百条生命,而他们自己却错过了逃命的黄金时间。9月7日,因受伤体力已不支的甘宇,让罗永先行离开寻找救援;8日,罗永成功获救,但随后救援队却无法搜寻到甘宇的踪迹;直到21日,当地村民倪太高才发现已经失联17天的甘宇。
救下几百条生命,又坚强求生,甘宇和罗永被很多人视为英雄。在甘宇母亲眼中,“并不觉得儿子是英雄,活着回来就是最大的幸运了。”他本人也通过堂兄向南都记者表达了朴实的感受:“平凡人做了平凡事,相信好人会有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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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别人也是救自己”
时间回到9月5日,四川省甘孜州泸定县发生6.8级地震。
当日,甘宇和同事罗永在当地水电站参与施工。地震发生时,山上碎石滚下来,甘宇和罗永躲在角落幸运逃过一劫。随后,他们仍决定返回大坝拉闸泄洪。
被问及为何作出打开泄洪闸的决定时,甘宇表示,当时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想着怎么把损失降到最低。“如果我们走了,水翻过大坝的话,我们也跑不掉。而且如果不放水的话,下面(村庄)会有更多人遭殃。”
直到几天后,人们才知道,这两个人的决定救下了几百条生命,而他们自己却错过了逃命的黄金时间。
甘宇有近500度的近视,当时眼镜被飞石砸没了,他只能看清十米左右的距离。于是,罗永先去打开了一个闸门。后来,甘宇手脚并用爬上大坝,和罗永一起打开了另一个泄洪闸。那一夜,甘宇和罗永滞留在坝肩,因为怕余震,他们只能轮流睡。“当时我们就相互打气,说这么大的地震,我们俩都没有事,肯定能出去的。”甘宇说道。
在大坝坝肩度过一晚后,为了尽快获救,在罗永的提议下,他们一同离开水电站,往猛虎岗方向逃生。途中,手机短暂有了信号,他们得以发出求救信息。但甘宇的腿已在余震中被砸伤,想到自己会拖累同伴,9月7日,他决定让罗永先行离开寻找救援。“因为前面的路到处都垮了,我的体力也耗尽了,如果两个人再这么耗下去,更加走不下去,就先让他走。”甘宇说。
罗永离开后,甘宇在原地等待了三四天。因为余震不断,他担心罗永在路上出事,就决定沿着罗永离开的方向走。事实上,罗永在9月8日成功获救后,救援队便一直寻找甘宇,却再也难以发现他的踪迹。
泸定地震后失联17天的甘宇被转运至泸定县城。新华社发
见救援队连续多日寻找甘宇未果,当地村民倪太高便自行上山寻找。9月21日,进山后走了一段时间,倪太高听到山对面有人呼救,他顺着呼救声,经过2个小时的跋涉,终于在山林中找到已经衣衫邋遢的甘宇。
此时,距离地震发生已过去17天。
“只想活着回去”
甘宇很快被送往泸定县人民医院救治,当晚又被转运至位于成都的四川大学华西医院。经初步诊断,甘宇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肋骨骨折,左下肢腓骨骨折,伴有严重感染。至9月25日,甘宇离开ICU转入普通病房,27日,甘宇接受了手术。
9月21日,四川大学华西医院的医生对甘宇进行相关检查。新华社发
难以想象,在没有携带任何食物和装备且受伤的情况下,甘宇一个人如何在野外生存长达17天。
近日,康复中的甘宇讲述了自己17天的求生历程。他表示,山里容易迷路,自出发后就找不到来时的路了,加上视线模糊,他只能摸地上的野生猕猴桃吃。“我吃了不少,有些猕猴桃是熟的,有些是生的。我以前不吃猕猴桃,现在觉得还挺好吃的。”
甘宇说,在野外求生期间,饮水是一大挑战。一开始有小溪水可以喝,但后来往山上走就只能喝苔藓水了。在找不到水源的情况下,他说,“想要活命的话,就只能喝自己的尿。”在此期间,甘宇也曾尝试生火,但并未成功。“我就地取材搭过一些‘窝’,还试过生火,但身上什么生火工具都没有,而且几乎都在下雨,生不起火来,只能在出太阳的时候,躺在地上把衣服晒干。”
在被困的日子里,甘宇说最艰难的时候就是脚受伤了,走不动路,有时候要在原地待一两天。后来他的时间概念也逐渐模糊,“有时累了、睡了就过了一天,感觉过了二三十天”。
那段时间,他靠着对再见到家人的渴望,相信自己终将得救的信念支撑下来。“我就想活下来,我想附近肯定有人在找我,要让他们发现我。”
甘宇的母亲陈为淑告诉南都记者,获救后,甘宇曾告诉她:“为了活下去,抛开一切困难都可以,只想活着回去。”
“平凡人做了平凡事”
始终相信甘宇能活着回来的,还有甘宇的父亲甘国明。
9月30日,甘国明告诉南都记者,泸定地震发生时,他正在广东工作,看到新闻才知道儿子工作的地方发生了地震。他担心儿子的情况,连忙赶回四川,同妻子一同赶往泸定县。
“我们一家人从没想过放弃搜救甘宇,即使后来希望越来越渺茫,我仍相信我的儿子还活着,这个信念我从来没有动摇过。”甘国明说,除了他们没有放弃,还有当地政府、甘宇所在公司以及社会各界救援力量的不放弃,共同创造了奇迹。
9月26日,在四川大学华西医院创伤医学中心普通病房里,甘宇母亲陈为淑照顾病床上的甘宇。新华社发
陈为淑告诉南都记者,甘宇并没有接受过野外生存相关训练,只是以前通过电视了解到一些野外生存的技能。不过,在她看来,甘宇从小就是一个性格坚强的孩子。
陈为淑向南都记者透露,作为四川人,经历了十多天食不果腹的日子,治疗期间又只能吃清淡的食物,甘宇挺不习惯。“他时常念叨着能吃上合口味的四川菜。但是没有办法,目前口味太刺激的东西对他身体不好。”
在与南都记者通话时,陈为淑表示,在她身边的甘宇已入睡,预计未来三个月他都将继续接受治疗。说到这里,陈为淑十分心疼。她透露,在手术治疗中,甘宇的脚部上了钢钉、钢板,现在脚还肿得很大。“甘宇现在每天都在接受康复治疗,非常辛苦,往往一天下来,人都精疲力尽的。他也想尽快出院,所以拼命地想恢复。”
因为在地震中坚守水电站,及时拉闸泄洪,拯救了几百人的生命,甘宇和罗永被不少人视为英雄。对此,甘宇接受采访时曾表示,“我觉得选择了这个行业,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也没有考虑太多。”陈为淑也表示,“并不觉得儿子是英雄,活着回来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近日,甘宇的堂兄甘立权也在微博上分享了甘宇的康复进展。他对南都记者说,“现在甘宇除行走不方便外,他也在看手机了解关心他的人,我也转告他各大网友对他的关心与牵挂,他说感谢曾经搜救过他的人,平凡人做了平凡事,相信好人会有好报。”
出品:南都即时
统筹:南都记者 向雪妮 陈燕
采写:南都记者 余毅菁 陈燕 实习生 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