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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新闻:美国总统拜登周四(6日)宣称,俄罗斯领导人正在威胁使用核武器,俄乌冲突令全人类面临自1962年古巴导弹危机以来前所未有的核危机。对此你怎么看?俄乌冲突是否有可能向全面核对抗发展?
特约评论员 张思南:我想我可以从两个层次回答你的问题。
第一,俄罗斯威胁使用核武器了吗?答案是威胁了,但不多。9月21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在发布部分动员令时强调:“如果我们国家的领土完整受到威胁,我们无疑将使用一切可用的手段来保护俄罗斯和我们的人民。”9月27日,俄罗斯安全委员会副主席梅德韦杰夫在社交媒体上宣称,假如乌克兰政权“作出大规模侵略行为,对我们国家的生存构成威胁”,“俄罗斯将被迫使用最可怕的武器”。
无论是普京还是梅德韦杰夫,都没有发出明确的核威胁。“一切可用的手段”是否包含核武器,“最可怕的武器”是否就是核武器,外界并没有答案。俄罗斯领导人实际上发出的是一种模糊的核威胁。
第二,俄罗斯为什么要发出模糊的核威胁?因为俄罗斯的目的,我不认为是像欧美媒体所渲染的那样,“为了吞并乌克兰而不惜将全人类带入核战争的深渊”,而是将超常规的核武器应用到常规的威慑之中。
这种操作我们实际上并不陌生。2013年,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在谈及伊朗核问题时就表示,“会保留所有的选项以达至我们的目标”;2018年,时任美国副总统彭斯在威胁朝鲜时指出,“所有选项都有可能以保持最大压力”;就连拜登在警告普京不要使用核武器时,也进行了类似的表述,“我不会告诉你有什么后果,但是会有最严重的后果”。
美国政府的“所有选项”和“最严重的后果”到底意味着什么,不难发现在话术上和普京所谓“一切可用的手段”又或是梅德韦杰夫“最可怕的武器”本质上是一致的,就是一种模糊的核威胁:你不知道我说的是不是核武器,你也不知道我会不会使用核武器,然而在毁灭性的试错成本面前,没有人愿意去赌模糊的核威胁背后究竟有着多么清晰的战略决心。
某种意义上,这种超常规的战略威胁就是在通过制造最大程度的不安全感,来迫使博弈对手采取最保守的策略,从而赢得博弈过程中的优势地位。
另一方面,为什么说俄罗斯不主动寻求以毁灭为目的的全面核对抗,因为当俄罗斯选择了模糊的核威胁,而不是明确的核威胁,已经充分表明俄罗斯还是希望可以在最终不需要使用核武器的情况下,就能达成战略诉求;换言之,对核武器的使用与否只是手段,而非目的。
这就是为什么当车臣领导人卡德罗夫10月1日宣称,应当使用战术核武器来扭转不利战局后,俄罗斯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迅速打圆场表示,俄罗斯不会在“相关文件规定”以外的其他情况使用核武器;其后,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扎哈罗娃进一步强调,俄罗斯全面恪守防止核战争这一原则。有趣的是,10月4日,美国白宫新闻秘书皮埃尔也表态道,我们没有看到任何迹象表明俄罗斯正准备使用核武器,美国因此没有任何理由调整当前的核态势战略。某种意义上,这就是有核国家之间的默契,挑逗一番可以,来真的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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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新闻:那这是否意味着全面核对抗的风险并不存在?
特约评论员 张思南:我很希望能这么说,但很遗憾答案是否定的。我刚才的观点是俄罗斯并不主动谋求一场以互相毁灭为目的的全面核对抗,但不意味着这个结果不会出现。
俄罗斯的核武战略认为,在军事冲突升级的情况下,展示使用非战略核武器的准备和决心,是一个有效的威慑因素。实际上自冷战时代开始,从苏联到俄罗斯的军事体现就奉行所谓“升级等于降级”的理念,也就是通过有限地使用核武器,来迫使对手停止敌对行为,从而避免双方之间更大规模的武装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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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在模糊的核威胁与毁灭性的核战争之间,俄罗斯还有一个“有限核打击”的中间选项。
但问题在于,有限度的核打击在俄罗斯发起之后,能否同样有限度地结束?最终有限的核打击和无限的核战争之间的界限会否变得模糊?这些都会是巨大的不确定性,每一步向前都可能是万丈深渊。
与此同时,我们也有必要注意到,乌克兰领导人泽连斯基要求对俄罗斯进行先发制人的打击以“解除俄罗斯使用核武器的能力”,更是会带来毁灭性的后果,因为泽连斯基讨论的甚至不是某种“有限度的核打击”,而是真正意义的全面核对抗。
这里的关键不在于“先发制人”,而在于试图“解除俄罗斯使用核武器的能力”,对于有核国家而言,这一目标通常出现在全面核战争的第一环之中。事实上,我完全无法理解泽连斯基在说出这句话时,究竟想表达什么,而我们的确也很快看到乌克兰政府随后宣称这是一个口误,泽连斯基寻求的是对俄罗斯进行更大规模的制裁。但这真的只是一种口误吗?近日美俄之间突然重启红色电话,意味着两国间核战争的风险面临骤然升高而不得不寻求最高领导人之间的直接沟通。这也是为什么联合国强调,有一些想法,压根就连只是想想都不能接受。
作者丨张思南,直新闻主笔,深圳卫视《直播港澳台》特约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