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山东潍坊临朐县一个普通的小村子里,出现了一个“特别”的景点:
一幢由泥土、石头和木板建造而成的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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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当地的村民,很多外地人,甚至连媒体记者都纷纷前往,就是为了观瞻一下土楼的真容。
一幢土楼能有什么看头,实际上,人们真正关注的,是建造这座土楼的主人:55岁的胡光州。
新房盖好后,胡光州并没有住进去,可他也不愿听从村委会的安排,住进养老院。
而他盖的新房只是由一堆石头和泥土胡乱堆砌而成,根本不能住人。
他就像被时间漏掉了一样,一直守着房子,守着和两个弟弟的承诺。
“大哥,你等我们赚了钱回来,我们一起盖新房。”
可如今,新房盖起来了,两个弟弟却依然杳无音讯。
他们去了哪里?为何至今未归家?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胡光州是个光棍,还是个“精神失常”的人。
可他在很早很早以前也是个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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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四岁的年纪,胡光州就不上学了,因为家里穷,供不起他和两个弟弟同时上学。
“我身体好能干活,两个弟弟比我聪明,让他们上学吧!”
看着懂事的大儿子,胡光州父母无奈叹了一口气。
等儿子们都出去了,父母二人商量着,每个月说什么也要为大儿子攒下点儿钱,等过两年就把房子翻新一下,再给他娶个媳妇儿,算是心存愧疚的父母对孩子的一点补偿。
胡光州何尝不知道父母的心意,1961年出生的他,眼看就要长成一个壮小伙了,他也在心里默默打算着:自己先结婚娶个媳妇,然后供两个弟弟上学,等他们都考出去了,自己和媳妇儿再生个胖娃娃,一家人只要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日子总会好过起来的。
仗着自己年轻,胡光州像一只永不知疲惫的骡子一样,没日没夜地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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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胡光州在附近建筑队干完活,又去自家地里把几亩地里的草薅了薅,眼看天边的黑云已经笼罩在头顶,天黑得像个大洞,好像下一秒就会掉下来,为了多干一点活,还没等他跑回家,豆大的雨滴就落在了身上。
奔跑在磅礴大雨中的年轻生命,像一个跳动的音符,掉落在泥土里又溅起的雨滴像在和他嬉闹。
胡光州融合在雨里,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大自然对自己的尊重,大自然才不管你是穷是富,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从中感受到快乐和舒畅。
或许是多日的劳累,也或许是一路狂奔回家的兴奋,夜刚刚静下来,胡光州就发起了高烧。
懂事的他起身喝了一杯热水,又裹着被子躺下,父母也劳碌了一天,他不想吵醒他们。
再说,去看病还要花钱,自己不过就是受凉引起的发烧,扛扛也就过去了,庄稼人哪有那么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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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胡光州还很清醒,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撑住,一定要撑住。
到了后来,眼皮变得异常沉重,身体也像一台等待维修的机器一样,不受控制地不停抖动。最后,机器连动也不能动了。
父母发现大儿子病得不轻赶紧将他送到县医院时,已经为时已晚。
长时间高烧不退,胡光州本就不聪明的脑子受到了损伤。
他成了大家口中“精神不正常”的那类人。
即使精神不正常,胡光州也从不主动攻击人,见到同村人,他就只是笑,傻傻地笑。
即使精神不正常,看到村里有些顽劣的孩子欺负自己的弟弟,胡光州依然会不顾一切地冲在弟弟前面。
孩子往他身上扔石子,他亦岿然不动,像一尊接受洗礼的活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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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力不高的胡光州,依然保持着善良的本性,依然没有忘记守护亲情。
感情世界里,他们一家人是富有的。可现实却是,大儿子的这场意外无疑为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家又压上了一座大山。
父母更加卖命,没日没夜地干。弟弟们除了学习,生活里也只剩下帮父母干活这一件事。
对穷人来说,没有所谓的生活,有的只是拼命地活着。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然而,即使这样,苦难依然不打算放过他们一家。
年迈的身体加上日复一日的劳累,父母相继离世。
在村委和村民的帮助下,三兄弟为父母料理了后事。
为了活着,两个弟弟准备外出打工。
弟弟们担心哥哥去了外地不适应,也担心带着哥哥找不到工作,于是决定把哥哥留在家里。
胡光州从小生活在这里,即使是傻了,村里的一草一木他也都无比熟悉。再者,村里的村民多多少少也会帮忙照顾。
临走前,两个弟弟拉着哥哥胡光州的手说:“大哥,你在家好好的。等我们赚了钱就回来,我们一起盖新房。”
胡光州高兴地像个孩子一样在原地转圈,他拍着双手,嘴里不停地嘟囔着:“盖房子,娶媳妇,盖房子,娶媳妇……”
在农村,盖新房和娶媳妇都是人生极其重要的两件大事,傻傻如胡光州,也懂得这个习俗。
“我要盖房子,盖7层楼,盖到顶”
你等过人吗?
等待的滋味,有多难熬?
每一天清晨,胡光州都早早等在村口,遥望远方。
每一个黄昏,胡光州又坐在自己家门口,不厌其烦地,痴痴傻傻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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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对繁华的都市来说,弟弟们作为异乡人,匆匆而来,很快就匆匆而逝。
两个弟弟,一个遭遇了车祸,当场离世;一个突发疾病,不治而亡。
消息传到村里时,村委会代表去胡光州家里告诉他,可胡光州就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干着自己的事情。
之后的日子里,他依然痴痴地守着这个家,等着两个弟弟回来一起盖新房。
村里的孩子们当他是个傻子,当着他的面说:“你弟弟都死了,回不来了,你家就剩你自己了,你从光棍变成了鳏夫。”
听到这话,胡光州愣愣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只是,代表傻子的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
时间倏忽而过,大概到了2013年,村里的村民发现,胡光州开始拾捯散落在村里各处的石头和木板,然后用泥土把它们混合在一起,糊在自家房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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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光州的异样举动引起了村民的关注,有人问他在干什么。
他脸上又扬起傻傻地笑,回答道:“盖房子,我要盖房子,弟弟回来娶媳妇,我们一起住。”
傻子的话,谁会当真?村民随便听一听,很快就忘了。
只有胡光州,一直和弟弟们的约定,一块石头,一块木板,日复一日,加盖起了自家的房子。
等到胡光州的房子像雨后春笋般突然拔地而起,赫然挺立在村子里时,人们才吓了一跳,原来这个傻子是当真的。
“你弟弟们都不在了,你还盖房子干啥呢?”
胡光州不说话,只是推着手里的小车,到处找木材和石头。
村委会害怕他出事,劝阻他停止盖楼,可胡光州却斩钉截铁地说:“我要盖7层楼,盖到顶!”
可他盖的房子,算什么房子呢?
一堆大大小小的石块和参差不齐的木板堆砌而成,不能住人,根本不算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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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站在高高的房顶,村委会害怕他出意外,开始竭尽全力阻止他。
从未发过脾气的胡光州突然变得穷凶极恶起来,看见有人靠近他的房子,就一副恶狠狠地样子。
村委会工作人员害怕强行阻止更引起他的过激行为,便不再过多阻拦,只是告诉一定要注意安全。
不过,在一次上房顶堆放捡来的石块时,胡光州还是摔了下来。
村民们慌慌张张将他送往医院,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胡光州才回到家里。
大家以为经过这一次事件,胡光州会停止盖房子。可回到家的他,一刻也没停,就推着那辆破旧的小车出了门。
“我要盖到7层,等弟弟回来娶媳妇,我们一起住!”
村民被胡光州的执着和坚持打动,索性帮他一把。有村民闲了就帮他推车,还有的村民把家里存着盖房的建材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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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7月,胡光州的房子终于完工了。
完工那天,胡光州在大门口贴上了大红的对联,看着络绎不绝前来观看新房的人们,胡光州那标准地傻子般地笑,又重新回到了他脸上。无论对着谁,他都是傻傻地笑。
只是看着这座不能住人,看起来像个土楼的房子,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些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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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一些看热闹的年轻人,将胡光州建的房子拍了照片,发到网上,引起了一众网友的轰动。
谁也没想到,胡光州建的“土楼”竟然成了一处景点,无数人慕名而来,就为了亲眼看到土楼。
很多因为家庭不和睦的人,看到土楼的那一刻,竟忍不住当场痛哭。
媒体将胡光州这一生的故事报道了出来,更有无数人为他而震撼,为他而感动,为他而相信人间还有真情在。
与此同时,土楼奇异的外形,也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他们找来建筑专家,对土楼的结构和质量进行检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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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测结果不合格,房子被判定为危楼。这座承载着厚重亲情的房子,根本不能住人。
可已经成为孤家寡人的胡光州,又能住到哪里去呢?
向死而生,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勇敢的事
村委会考虑到这一情况,便想着将胡光州送到附近的养老院居住。
第一天,村委会工作人员把胡光州送去,当天胡广州就又回到了自己家里。
第二天,依然如此。
无论村民如何劝说,胡光州就是不愿离开自己家。
他的执拗,在精神失常的情况下,偏执得有些可怕。
为了让他在养老院待着,村委会想尽了办法。最终还是经常照顾胡光州的一位村民告诉他:“这房子不是你盖来给弟弟们娶媳妇的吗?你现在赖着不走,弟弟回来了怎么娶媳妇呢?”
胡光州两眼一瞪,瞬间慌了。他当即就拉着一众人,当天就去了养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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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胡光州的事迹在网络上被更多人知晓,当地乡镇领导认为,胡光州虽然精神有问题,但他对亲情的执着实在令人动容。
经过商议,众人都同意为胡光州建一座能住的房子,就建在胡光州建的土楼旁边。
2016年年底,房子建成。胡光州又从养老院搬回了自己家。
从此,胡光州又开始了漫长地无尽地等待。
村民们从这个脑子烧坏的傻子身上,看到了人间最真实的情感。
村里曾经为了挣田挣地挣房子的两兄弟,也不再针锋相对,从此变得互相谦让,争相孝敬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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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经60多岁的胡光州,拿着村委会为他申请的低保,在村民们你家帮忙,他家照顾的日子里,依然在无尽地等待着……
向死而生,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勇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