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陶婷
编辑 | 韩忠强
12月14日下午两点,私募大佬徐翔与妻子应莹三年的离婚案如期开庭。
当天18点,针对开庭情况,应莹告诉市界,“当庭没有宣判,我还在整理(律师告知她的开庭过程)”。19点23分,应莹发给市界一个名为《离婚案如期开庭》的便签。
其中,有几个关键点:第一,当天的开庭,应莹因个人原因没有到场,徐翔本人和律师到庭出席。第二,开庭时,徐翔和应莹(主张离婚和孩子抚养权)对离婚和孩子的抚养权均无异议。
对于应莹主张的财产分割的诉求,青岛中院核实的结果是刑事案件的执行阶段还未结束,财产分割不处理。
应莹还提到,“我的律师提出反对,甄别已经结束,已明确能分割的财产范围,执行程序是否结束与分割财产没有关系。对此,法官没有回复。”
对此,应莹向市界表示“无奈”。
突然开庭的离婚案
“这次开庭我感到很突然。”12月13日下午,应莹告诉市界。
她说,这个离婚案已经拖了三年,在通知开庭之前,除了延期没有任何信息。律师多次询问也问不到情况,“这次突然接到通知,也不知道是什么状况。”
2015年12月,徐翔案发被捕之后,本以家庭为重的应莹,被迫走上台前。在随后长达数年时间里,身为家中顶梁柱的应莹,不仅要处理债务问题,还要照顾家中老小,更要操心上市公司的管理工作。
重重压力下,2019年七夕这天,应莹决定放下和徐翔十几年的婚姻,并写出一篇《苍天在上,我要离婚》的公开信。面对外界对于离婚原因的议论,应莹多次向市界表示,“离婚不仅仅包含感情的因素,这里面还掺杂着其他因素,比如双方家庭的因素,有些事真的不方便公开说。”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一直到三年后的今天,离婚案才有了新的进展。就在今年12月初,应莹的代理律师接到了短信通知,“要求12月7日下午14时,到黄浦区人民法院进行谈话,同时通知将于12月14日下午14时,在506法庭进行开庭审理。”
针对12月7日当天的谈话内容,应莹告诉市界,“那天律师和法官做了沟通,告诉我的诉求,以及我14号不能出席开庭,法官做了记录没有明确回复,只是让等通知。然后今天(12月13日)上午律师接到开庭的短信,确认明天(12月14日)开庭。”
由于“徐翔案涉案资产甄别完毕并进入执行阶段”,除了要求法院宣判准许离婚、得到孩子抚养权、被告承担诉讼费用外,应莹在这一次开庭上,追加了分割和徐翔的合法财产的诉求,“希望能把上市公司的股权分割给我,上市公司股权长期冻结不利于公司的长远发展。”
IPG中国首席经济学家柏文喜告诉市界,这样做对上市公司治理的稳定有好处,但是实际控制人的变化,同样也会带来上市公司的不确定性风险。那么,应莹能否管理好上市公司?一名接近徐翔的知名人士告诉市界,“上市公司并不是制造业,本来就是一个商业体,管理起来并不难。”在徐翔入狱后,应莹也曾操心过上市公司,比如宁波中百,“会定期了解一下情况。” 应莹曾向市界透露。
12月14日,尽管这起离婚案如期开庭了,但应莹追加的“分割财产”这一诉求,“青岛中院核实的结果是:刑事案件的执行阶段还未结束,财产分割不处理。”据应莹透露,她和徐翔并没有拿到财产甄别结果。应莹算了一笔账,“除了没收的徐翔的非法所得60亿元,又陆陆续续划扣60多亿元,在财产执行立案后,大概又划扣了十几亿,一共是140多亿的资产,基本上全部是现金”。
在应莹看来,超出60亿元徐翔非法所得的划扣部分,也就是涉及罚金的部分,“其实已经涉及到我的合法财产。扣除非法的,就是合法的,合法部分中,至少一半是要分割给我的。”尽管应莹律师提出反对,但法官并没有回复。最终,“当庭没有宣判。”应莹无奈地告诉市界。针对财产分割这一事,市界询问“后续如何打算”时,应莹回复说“先等判决吧!”
在北京盈科(上海)律师事务所胡鹏律师看来,“应莹方增加了财产分割这一诉讼请求,属于变更诉讼请求,因此大概率还会后续开庭。并且,根据法律规定,虽然在法庭辩论终结前变更诉讼请求是允许的,但法院可以重新指定举证期限,这必然会导致审理周期的顺延,因此案件要有最终结果,估计会有较长时间。”胡鹏告诉市界。
这也就意味着,看似迎来转机的离婚案,仍没到柳暗花明的那一刻。与近些年四处奔走的应莹相比,出狱后的徐翔颇为低调。这次离婚案徐翔罕见现身,据应莹律师透露,“他(徐翔)全程戴着口罩,话也说得蛮多的,毕竟法官要问他本人意见,总体是很平静和理性的”。除了这次离婚案出庭外,这一年多来,徐翔唯二的公开露面,还是去年因反对文峰股份收购案而发声。
出狱后的徐翔,在干些什么?“他正在参与上市公司相关的工作,提高公司管理水平。”接近徐翔的知名人士告诉市界。徐翔若隐若现背后,是徐翔家族资本版图的暗潮涌动。
涌动的资本版图
徐翔家族的资本版图有哪些?
先从马信琪说起。马信琪不仅是一名牛散,更是徐翔的表哥。自2015年以来,马信琪共出现在几十只股票的大股东名单中,涉及地产、互联网、医药等领域。不过,截至2022年三季度末,马信琪仅持深天马A这只个股。
马信琪的母亲郑素娥,也作为一名牛散,频繁现身于上市公司前十大股东之列。郑素娥自2015年以来,持有个股将近二十只。自今年年初至三季度末,郑素娥持有宁波中百这一只股票,占流通股比为3.57%,位列第四大股东。市界注意到,郑素娥和马信琪的持仓情况,有不少个股重合,比如绿地控股、浙大网新等。
这仅仅是徐翔家族资本版图的冰山一角,重头戏还得回到徐翔父母身上。上海泽熙资产管理中心(普通合伙),是“泽熙系”的一个投资实体。天眼查显示,这家公司的实控人是徐翔的母亲郑素贞,持股比例为92%。其余8%的股份,由徐翔的父亲徐柏良持有。
徐翔的父亲徐柏良,早年在资本市场有最牛散户之称。他通过西藏泽添投资,成为宁波中百的实际控制人。徐翔的母亲郑素贞,除持有宁波中百1%的股份外,她还是另外一家A股上市公司大恒科技的实际控制人。同时,郑素贞还持有文峰股份14.88%的股份,位列第二大股东。
泽熙系平台也不断为徐翔家族的资本版图添砖加瓦。上海泽熙增煦投资中心(有限合伙),是华丽家族的第二大股东,占流通股比为5.62%;而华润深国投信托有限公司-泽熙6期单一资金信托计划,是康强电子的第三大股东,占流通股比为5.14%。尽管从纸面实力来看,这些上市公司的体量并不大,但不显山不露水背后暗藏玄机。
以大恒科技为例,其持有诺安基金20%的股份,旗下控股子公司中国大恒,则持有上海大陆期货有限公司49%的股份。大恒科技2018年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同比增长45.33%,就得益于诺安基金的净利润增长。徐翔出狱成为徐翔家族资本版图发展的重要时间节点。
自2021年下半年以来,徐翔家族的资本版图,较过往更加活跃。在宁波中百任职的思远向市界坦言,尤其今年公司这一系列操作下来,其实更多感觉“领导们都是为公司经营的更好方向去着想”。一直悬而未决的宁波中百担保案,也在积极推进下迎来了转机。
去年9月,宁波中百与中建四局签署了和解协议。今年4月,宁波中百担保案执行终结,在扣除已经扣划款项 1.78 亿元后,得以冲回负债3.15亿元。在积极推进担保案的同时,宁波中百也没闲着,其还进入了股市,比如以1亿元认购谱尼测试定增股票,参与网下新股申购,以5000万元认购科翔股份定增股票等等。
宁波中百甚至在今年8月拟出售宁波、哈尔滨两地4处土地房产,“不动产收益较低,所以相当于盘活资产,把它卖掉回笼资金,运用到别的项目上去。”思远告诉市界。12月14日,宁波中百公告称,控股子公司哈尔滨八达置业有限公司,已与成都普瑞眼科医院股份有限公司签署《房地产买卖合同》。
那厢,大恒科技也不甘示弱。2021年12月,大恒科技宣布购买上海诺游投资的私募基金产品,虽然这个交易在当月下旬终止了,但其很快在2022年1月又宣布参与投资股权投资基金,目标领域是“具有良好成长性和发展前景的半导体设备行业”。今年3月下旬,大恒科技同样耗资1.5亿元,参与谱尼测试的股票定增。
种种迹象表明,大恒科技和宁波中百,撒腿向投资业务奔去了。面对市界“未来是否转向投资行业”时,思远坦言,“也许会考虑,但是目前还没正式的文件下来。”暗潮涌动的还有泽熙系平台。
东方财富网数据显示,备注为“上海泽熙”“泽熙投资”的机构,在今年四月、五月,出现在三家上市公司调研的公告信息中。其中,同和药业是针对特定对象的买方机构集体调研,而心脉医药是2022年第一季度业绩报告会,泽璟制药是业绩说明会。
泽熙“旧部”
“出来以后的那段时间,徐翔每天见各种朋友,现在依然是见各种朋友。”前述接近徐翔的知名人士告诉市界。
这让人不禁好奇:不知道徐翔见的人中,有没有“泽熙旧部”?所谓泽熙旧部,即那些曾经在泽熙投资任职过的投研人员,或与之有过密切关联的亲友人士的统称。
当年,徐翔在注册成立泽熙投资后,从卖方知名研究所、金融机构、新闻媒体,聘请了大量研究员。据说,泽熙投资内部实施极为严格的考核机制,长期没有“建树”的研究员,会被淘汰出局。所以,最终生存下来的投研人员,还是有一定实力的。
徐翔出事后,泽熙投资随之停业,内部人员陆续离开。“八大金刚”——徐峻、严鹏、史振伟、赵忆波、张冰、徐正敏、姚佳蓉和鲁勇志,当年虽离开“泽熙系”平台,但他们却一直在徐翔家族控股的上市公司里,交叉出任高管岗位。
目前,严鹏任大恒科技监事长、宁波中百副董事长;鲁勇志任大恒科技董事长;徐正敏任大恒科技监事、宁波中百监事会主席;赵忆波任宁波中百董事;张冰任宁波中百董事;姚佳蓉任宁波中百监事;赵秀芳任宁波中百独立董事。另一些投研人员则散落天涯。
他们多数在券商、公募、私募等行业辗转。一个叫做孟斯硕的研究员,在离开泽熙后,先后辗转去过川财证券、民生证券、太平洋证券,进入食品饮料行业,并于2020年6月加入东兴证券,目前在该公司担任首席分析师一职。
而曾在泽熙担任总经理助理的叶展,2020年6月,从中泰资管离职后,加入艾方资产担任公司CEO一职。曾在泽熙投资担任总经理助理的史朝兴(据说是徐翔的“左膀右臂”),在2018年12月,成立了私募公司上海慈阳投资。
(数据来源:中国基金证券业协会官网)
今年8月12日,一家叫做宁波心宁的私募基金公司,在中国证券投资基金业协会备案了。备案登记完成后一个多月时间里,宁波心宁先后在9月6日、9月27日,发行了心宁骐骥1号、心宁博见1号这两只产品。这家公司的投资总监,正是今年六月加入的前泽熙投资交易员徐洁。
草灰蛇线,伏脉千里。徐洁是今年5月,以基金经理的身份,从上海诺游投资离开的。上海诺游投资的法人代表,是曾担任泽熙投资总监的王初虹。大恒科技在去年12月份宣布拟购买的私募基金产品,正是来自王初虹的上海诺游投资。截至今年12月,上海诺游投资旗下有七只基金,管理规模为0-5亿元。
私募排排网数据显示,从有数据的四只基金来看,尽管有三只今年以来收益为负,但诺游投资近三年的收益达到161.68%,近两年来的收益为52.25%,今年以来的收益为2.79%,皆跑赢沪深300同期为负的数据。“这也许是大恒科技拟购买诺游投资私募产品的另一个原因”,一名资深金融人士向市界分析指出。
泽熙旧部中有人,还顶着“上海泽熙”的身份重出江湖。今年年初,同和药业调研名单中,代表“上海泽熙”参会的,正是目前在大恒科技,以及宁波中百担任重要职务的严鹏。1979年出生的严鹏,曾是长江证券的卖方研究员,其覆盖的主要领域即为医药生物。由严鹏撰写的多份医药生物领域卖方研报,仍在网上可以查到。
由此可见,“泽熙系”仍有子弹。这其中,还包括泽熙系平台。尽管上海泽熙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上海泽熙资产管理中心(普通合伙),在2017年受到纪律处分而被注销私募基金管理人,但上海泽添资产管理中心(有限合伙),仍然在中基协的备案系统里。
这也就意味着,虽然江湖不多见徐翔,但泽熙系和徐翔家族的身影暗潮涌动。一张大网,正缓缓打开。如今,在徐翔应莹离婚案仍悬而未决下,应莹合法财产和权益如何“析出”,将很大程度上影响到徐翔家族持股的上市公司股权及控股权。
不过,在前述资深金融人士看来,不管掀起怎样的波澜,徐翔家族和泽熙系,都还是要谨防重蹈覆辙。毕竟,草莽英雄的时代,真的已经过去了。
(文中思远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