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家族企业往往面临着这样的问题,以至于事业谁来传承显得尤为重要。少有人像美的集团创始人何享健一样,没将一手打下来的江山,交给自己的儿子何剑锋来打理。
不过,何剑锋背靠美的这棵大树,又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商业版图。
无论是A股上市公司盈峰环境和百纳千成,还是国内最大的基金公司易方达,其背后都有何剑锋的身影。左手实业,右手投资的何剑锋,已成为中国最大的隐形富翁之一。
时代变幻中,近些年来,何剑锋的商业版图里,有欢喜也有忧愁。
01、打造“隐形美的”
何剑锋和他的商业版图,因两起偶然事件走到聚光灯下。
一则是2015年7月,何剑锋被卷入“做空中国”风波中,他掌舵的盈峰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盈峰集团)旗下私募机构盈峰资本,有4只量化对冲基金账户,被沪深交易所限制交易了。这一次,何剑锋的金融版图,只显露了冰山一角。
另一则是2020年6月14日,震惊全国的美的集团(以下简称美的)创始人何享健被绑架案。网传是何剑锋翻出窗外,游到河对岸报了警,何享健才化险为夷。“救父”佳话流传时,何剑锋这时候的金融版图,不仅完整浮出水面,更被外界称为“隐形美的”。
近两年以来,美的在明面上,利用资本优势频频扫货,形成一个涵盖家电、地产、新能源、医疗等领域的庞大商业版图时,“另立山头”的何剑锋也没闲着,盈峰资本动作频频,分别对文化传媒公司泰丰文化、环保公司绿色动力、制造业公司科德数控等公司进行调研;盈峰投资则与东鹏投资、广州索菲亚投资,共同设立宁波欣凯企业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等。
即便是那一年的“救父”风波之后,何剑锋也没有回到美的成为接班人。但对于接班人这个话题,他曾向外界回应说,“价值观是最好的传承,美德是最大的财富”。何剑锋还是一如既往偏爱资本运作。相比何享健主投实业,何剑锋的盈峰集团,更像是一个“八爪鱼”,横跨实业和金融,产业更加庞杂,且相互之间,并无太多关联。
目前,盈峰集团业务版图,涉及文化、环境、消费、投资以及科技领域。消费业务包括拍卖、母婴、童装;环境业务以盈峰环境,文化业务以华录百纳(现名为百纳千成)两家上市公司为桥头堡;科技产业囊括机器人、金融科技,以及粉末冶金零部件。盈峰集团还是广东省民营企业联合投资平台——粤民投发起人之一。
其中,作为环保行业龙头,盈峰环境尽管如今(截至2022年6月13日)市值仅为150多亿元,但它曾凭借垃圾分类业务,将市值从2018年的80亿元左右,提升到2019年下半年的240亿元左右。
何剑锋不仅擅长资本运作,还青睐金融牌照。盈峰集团在金融市场的布局,并不仅仅止于PE、私募等资产管理、投资领域,而是向券商、银行、公募基金等二级细分行业全面渗透。比如何剑锋曾与美的共同入股了顺德农商行。这家银行正在准备IPO,是美的集团最重要的金融资产之一。
顺德农商行《招股书》显示,截至2019年末,顺德农商行第二和第五大股东为美的集团、美的财务公司,何剑锋个人持股0.02%,三者合计持股9.71%。
私募机构盈峰资本管理的三只私募基金,还曾参与了江苏银行的发债认购。股权投资机构盈峰投资,则注资过不少公司,如瑞为技术、酷哇机器人、商汤科技、云鲸智能等。
鲜有人知道的是,何剑锋还是“公募一哥”易方达的并列第一大股东。2007年,美的电器将自己当时持有的25%的易方达股份,以1.6亿元的价格,转让给何剑锋的盈峰集团。如今,何剑锋的盈峰集团,仍持有易方达22.65%的股份。
2021年,易方达管理规模高达2.71万亿元,营业收入145.57亿元,净利润45.35亿元,早已成为中国最大的基金公司。
目前,易方达基金现任副董事长、总经理刘晓艳出身广发证券,而苏斌作为盈峰集团的代表,出任了易方达董事。就像众多闷声发大财的广东商人一样,在易方达基金的公开活动中看不到何剑锋的身影,但他的盈峰集团不仅继续稳坐易方达重要股东位置,他所在的何氏家族更以2130亿元人民币的财富,位列《2021胡润百富榜》中第9位。
除实业逐渐不好做、中国财富市场兴起,公众的钱更多地流向权益类资产,进而引发投资市场大爆发的背景外,深圳汇合创世投资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王兆江还告诉市界,何剑锋助力家族企业发展思路是对的,当集团企业壮大到一定阶段,就会从实业延伸至投资,演化成实业与投资的双轮驱动发展。
02、凭什么潜行金融圈?
何享健从动荡年代走来,带领美的从残酷竞争中,冲出一条血路,保持低调几乎成了一种本能。以至于有人这样形容:何享健是骑在虎背上的人,无法不低调和谨慎。何剑锋或多或少遗传了父亲何享健的个性:低调、隐忍、不愿抛头露面。但在金融圈,何剑锋的处事风格,却与他低调的性格截然相反。
(何享健)
1994年、1995年,是美的上市的第二年、第三年,在美的历练一番后自立门户的何剑锋,相继创办了顺德现代实业公司、广东东泽电器,前者专门给美的小家电做贴牌,后者主要做美的家电产品代理销售。现代实业把小家电生产出来,卖给美的,贴上美的品牌,然后又卖给东泽电器,东泽电器再卖给消费者。
何剑锋在美的体外,又打造了一个“美的”。
1997年,何剑锋又成立了广东盈科电子,专门生产小家电的集成电路板和控制器。毫无疑问,美的还是盈科电子的最大客户。2002年,何剑锋成立了广东盈峰集团,把旗下的几家公司都注入到集团公司。
两年后,何剑锋将旗下两家公司卖给美的电器,套现近7000万元。同时,又将零售公司东泽电器,卖给了上海永乐,套现了近5000万元。手握过亿现金的何剑锋,就这样完成了原始积累,开始资本运作之路。但问题是,何剑锋得有一个上市公司,作为资本运作的平台。
这一次,还是父亲何享健,为何剑锋铺好了路。2006年,美的集团和中山市佳域投资有限公司,将ST上风(后更名为盈峰环境)部分股权,平价转让给了何剑锋。自此,何剑锋有了第一家上市平台——盈峰环境。两年后的2008年,盈峰集团正式更名为“广东盈峰投资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更多专注于投资。
不愿抛头露面的何剑锋,在资本市场里并不低调。2015年7月,何剑锋被卷入了“做空中国”风波中,沪深交易所34个账户被限制交易。盈峰资本4只量化对冲基金账户名列其中。这一时期,何剑锋在资本市场的风格,还有大手笔地辗转腾挪。
2018年,何剑锋通过盈峰环境以150亿元的高价,将同样是自己持股的公司中联环境收购。盈峰环境自此拥有了国内最全的环保产业群,市值超200亿元,外界将这起收购称为“蛇吞象”,因为盈峰环境在收购时,市值仅为88亿元。
同年,何剑锋还通过盈峰集团和关联公司,斥资18亿元,以34.1%的总持股数,入主老牌影视公司华录百纳。华录百纳以电视剧《汉武大帝》、综艺节目《跨界歌王》等闻名。这一年,何剑锋已经和父亲何享健,共同出现在国内富豪榜前十。
(《跨界歌王》发布会)
尽管已经拥有两家上市公司,但何剑锋彼时最大的标签,仍然是何享健的儿子,依附于美的的生态而发展。盈峰系进驻华录百纳后,路径也和何剑锋控制的第一家上市公司盈峰环境类似,美的老臣跟进辅佐新帅,董事会里有多位来自美的。比如,盈峰环境现任总裁马刚,就是2001年从美的基层业务员,做到集团高层,在2014年加入了盈峰环境。
何剑锋在金融领域的布局,也离不开美的身影。除了易方达的股权外,科创板上市公司有方科技等背后,也站着何剑锋和美的系。广东美的智能科技产业投资基金管理中心投资了有方科技,前者最终受益人为何享健。而宁波普罗非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持有广东美的智能科技9.6015%的股份,前者法人代表和董事长正是何剑锋。
也正是基于美的和何剑锋如影随行的关系,“何剑锋是否能够独当一面”这个问题总被人提起。“何剑锋当前是依赖父亲的人际关系网,来拓展自己的业务,所以他是否能够独当一面,关键在于何剑锋有没有自己的人际关系。”浙江大学国际联合商学院数字经济与金融创新研究中心联席主任、研究员盘和林告诉市界。
03、依仗于美的之外
从何享健被绑架案可以看出,何剑锋是颇有胆识的。有员工以及下属曾经透露过,何剑锋有自己经营企业的经验,但他一般不会直接参与员工管理,由职业经理人代劳,但是他偶尔会不打招呼的微服私访,到自己的公司去突击检查生产状况,“但与其父相比,管理实力和威望仍有很大的差距。”
“何享健并不想让儿子何剑锋活在美的阴影下,他也希望儿子另辟天地。只是何剑锋更为低调,被何享健的光芒掩盖了。”家电行业专家刘步尘告诉市界。
或许是意识到这个问题,也是为了公司的发展,近些年来,“美的与何享健亲系相关的关联交易总体处于降低趋势。”时代周报报道称。在历年的财报中,何享健均承诺,将规范并尽最大的努力,减少与美的集团及其控制企业之间的关联交易。
(美的集团总部)
在美的降低与何亨健亲系相关的关联交易的过程中 ,何剑锋的商业版图里,是有人欢喜有人忧。究其原因,盘和林告诉市界,何剑锋的生意本质上是投资,他热衷于追逐市场热点,比如新能源、影视、医疗器械等,其投资之间关联性不强,所以是纯粹的金融投资。而多元化的投资,又十分依赖个人的远见、学识,也看个人的运气。
在创投圈,何剑锋的斩获还算丰厚。截至2022年5月,盈峰投资累计投资项目超过45个,估值大幅提升项目近二十家,溢价退出已有十余家。盈峰集团战略投资中心总经理何清曾透露,2021年,盈峰投资了云鲸、派特纳、智米科技等17个项目,投资金额约9亿元,超过10个项目实现全部或部分退出,退出金额约6亿元。
上市公司层面,从短期来看,尽管2021年盈峰环境业绩呈现断崖式下跌,但其依然保持着排名第二的行业地位。今年一季度营收同比增长、净利润同比下降的盈峰环境,在2022年上半年发展势头凶猛。据北极星环卫网不完全统计,截至今年6月6日,盈峰环境2022年度,已先后在广东、江苏等地中标各类环卫服务项目31个,中标项目合同总额近40亿元。
不过,将时间线拉长来看,作为何剑锋第一家上市平台,盈峰环境靠着多次外延式并购,维系着业绩增长,但这种方法只是外强中干。2021年,盈峰环境扣非净利润大降62.8%。另一家上市公司华录百纳,日子也并不好过。
何剑锋入主这家公司四年来,以盈峰集团为代表的美的系,有过五次大的资本动作,一共投入23.36亿元。然而,影视行业持续震荡中,截至2022年6月10日,华录百纳的市值仅为39.88亿元。
盈峰资本的表现,也不尽如人意。在2021年A股市场严重的结构性分化行情下,截至当年9月,盈峰资本有公开业绩的16只基金全部亏损。除盈峰价值精选3号、盈峰盈嵩的亏损,分别为3.65%、7.77%外,其余14只基金的年内亏损都超过10%。而今年以来,截至6月9日,盈峰资本只公开了三只基金的业绩,其中盈峰转债一号债券型、盈峰慧美分别亏损0.27%、7.71%。
王兆江告诉市界,“何剑锋投资领域过多,实业和金融均有涉足。虽然资本有赋能实业的能力,但如果驾驭不好会起反噬作用。比如通过买公司获得技术升级、增加资产回报,如果遇到企业文化不兼容,发展理念不一致的问题,则有可能导致人才技术流失,资产的回报率也随之降低,甚至变成负资产。”
投资之外,早前也有媒体报道何剑锋是个“比较会生活”的人。他不仅“买车就像买玩具一样”,还曾经为了去日本洗温泉,从顺德坐直升机去深圳,再到深圳机场换私人飞机前往日本,当日往返。这种调性跟何剑锋的投资风格颇像:大胆而张扬。
但如今,面对还在摸索“独当一面”的何剑锋来说,他的投资梦,如日本温泉之旅一样,那么近又那么远。
(除单独标注来源外,以上图片来自视觉中国)
(作者丨陶婷 编辑丨韩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