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4月21日,一架从上海起飞的飞机,划破夜空,降落在东京成田机场。
虽然是晚上八点,嘈杂的出机口,早已经围满了接机的人。
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接机人的名字。
而乘坐这趟航班的韩松,今年已经26岁了,而且早已经结婚生子。
按理说家境殷实的他,也不用为了生活操劳,应该陪在老婆孩子身边。
但是韩松却做出了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他想要出国,希望能够考上日本名牌大学,以此来证明自己。
刚下飞机,家里为韩松早就安排好了前来接机的熟人。
求学
虽然是第一次踏上异国他乡,面对崭新的环境,韩松并没有多么紧张,反而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很新鲜。
很快,韩松联系上了前来接机的杜叔叔。
两人出了机场,乘坐大巴赶往东京市区。
最车上,杜叔叔就给前来求学的韩松打了一只预防针:“虽然在国内你的家境优越,但是到了这边,你可能和乞丐一样,做好吃苦的准备。
韩松听了之后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很乐观地说道:“我其实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本来就是为了出来锻炼一下,见一下世面,我就要搞一个名牌大学,学有所成。
看着眼前这个晚辈如此有信心,杜叔叔又和他聊起了考学的分数。
但是外国学生想要报考日本大学,需要参加一个日语一级考试,满分400分,名牌大学最少也要320分。
韩松听了也是倍感压力,随后默默点头,深情地看向了窗外
反差,还是反差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巴士穿梭进入了东京繁华的市区。
到达新宿站后,韩松透过窗户看着此时灯光璀璨的东京城,连行李都顾上那,直接冲下了大巴车。
双手插兜,仰头观望着周围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
一边看,一边大声感慨道:“这已经没办法用言语讲了,真的,这就是电视上说的天堂,不得了,不得了......
还没等他感慨完,韩松提前联系好的寄宿学校的老师上前打断了他。
因为已经很晚了,他们必须赶紧赶往他的住处。
寄宿学校给他介绍的学校位于新宿大久保,这里的环境和东京市中心的灯红酒绿形成了极大地反差。
房子是一栋30多年前的木质小楼,要和别人一起合租,韩松的房间位于二楼。
一行人穿过狭小的楼梯,进入房间之后,韩松彻底傻眼了!!!
整个房间只有9平方米,而且有的地方根本站不起腰,只能弯腰前行,这样的环境对于韩松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因为他家之前住的房子,连厕所都比这大。
房子一月租金更是高达两万五千日元。
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韩松嘴上并没有表示不满,因为这条路是自己选的。
放下行李之后,韩松直接脱起了裤子,当时的天气非常的热,韩松身上却穿了两条厚毛裤。
这纯粹的是为了坐飞机的时候能多拿些行李。
脱完后,韩松还想众人炫耀道:“就我拿的这些衣服,起码在日本十年不用再买。”
送走老师之后,韩松找杜叔叔借来了大哥大,想和家里报个平安。
因为那个年代,电话费特别贵,而且还是国际漫游。所以只能言简意赅地和妻儿父母说上一句,并表示自己这一切都很好,五年十年不成问题。
所有事情都安顿好了之后,韩松再次和杜叔叔握手道别。
等所有人都走后,第一次身处异国他乡的他再也忍不住了。
打开行李,随意扯出一条家里带来的被子围在了身上,呆呆地看着窗外,一声接一声地叹气.........
虽然在来之前韩松也有心理准备,但是怎么也没想到环境竟然是这么糟,这一刻不知道这个男人有没有过后悔的念头。
在出国之前,韩松的岳父给他用毛笔写了一副条幅,上面写着“千锤百炼咬牙过,铸铁定能变纯钢”几个大字。
此时的韩松需要这种来自亲人的安慰,于是他就把这幅直接挂在了自己的床头,现在只要一抬头就能激励自己。
重新燃起的希望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
韩松起身前往一楼的公共厕所方便,刚一开门。
就听到“脏脏脏”的几声大叫,直接被气味给顶了出来。
没办法,韩松只好一步步整理起自己这个九平的小窝,要知道原先在家里的时候,韩松这公子哥可是从来没有干过家务的。
一边干活,一边小声地嘟囔着:“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简直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这哪是东京啊。
收拾得七七八八之后,韩松从行李里面找出了一套笔挺的西装。
换上衣服之后,他来到了一家豪华的咖啡店。
看着店里古典豪华的装修,和服务员精细的服务,这一刻韩松才从出租屋的失落里慢慢缓了过来。
此时的韩松没了先前的惆怅,嘴角上也露出来久违的笑容。他表示:“这样的日本生活,对他来说还是比较习惯和适合的”。
因为韩松不会日语,只能用蹩脚的英语简单地点了一份三明治和红茶。
看着周围的客人都是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喝着茶。
本来就饿极了的韩松,也学着周围的人细细地品味着这份昂贵的下午茶。
这顿简单的下午茶却要500日元,大多数的留学生都不会选择如此昂贵的餐厅。
吃完午餐之后,韩松赶往了报名的日语学校。
打击,失落
虽然韩松一心想要到日本念名牌大学,但是他在此之前,并没有一点日语基础。
到了学校之后,老师为了检验一下他们的日语水平。
面对这份完全陌生的试卷,韩松绞尽脑汁做了整整一上午,也才得了8分。
当然这个成绩也是在韩松意料之中,因为底子很差,他被分配到了最差的一个班。
这对于一向自尊心很强的韩松来说,这个结果他很难接受。
回到出租屋之后,韩松终于爆发了。
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向一个留学生朋友大声吐槽道:“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太差了,你看这墙黑乎乎的,再看那个厕所,臭死了,自己家花了十几万,难道是来花钱买罪受的吗?
窘迫
一个月过后,韩松心里面临的压力也比较大,但是在生活上花钱确实大手大脚,。
很快,随身带的一些现金就所剩无几,只剩下1600美元,但是他又不好意思再向家里要钱。
他自己也感慨:“自己又没工作,这钱就跟流水一样跑啊。
是啊,但是东京的物价非常的高,可能是国内的几十倍,一把青菜都要32块。
只好到附近的小便利店,花7000日元买了一个电饭煲,又去菜市场买了柴米油盐,开始自己做饭吃。
这位公子哥第一次下厨做饭,也是在留学期间学会的。
突然的消失
五个月后,采访记者再次来到韩松之前租住的房子,想要了解一下他现在生活的状况。
但是发现屋门紧锁,透过玻璃发现,房间早已是空空荡荡。
看到眼前情景,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公子哥肯定是吃不下苦,偷偷跑回国了。
再次的出现,蜕变
但是没想到在第八个月的时候,记者又遇到了韩松。
此时的韩松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身体暴瘦30斤,瘦的已经脱了相。
韩松看到记者也很激动,他解释道:“自己前段时间生活不太稳定,所以只好搬了家。
据韩松所说,眼看着从那个家里带的钱就要花光了 ,自己被逼无奈只能去找工作。
但是因为自己日语不过关,很多工作都干不了,只能去餐馆给人家刷盘子。
面对比他还要高的一摞摞的盘子,韩松需要不停地弯腰,起身,再弯腰......
一天的工作下来让他筋疲力尽,回到家连上个楼梯都费劲。
而现在的住处也搬到了新宿区上落合,不过 出租屋比之前那个还差,房间大小只有6平方米。
小小的房间被韩松摆满了东西,不仅要睡觉,还要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学习和做饭。
但是韩松已经不再抱怨了,还和朋友开玩笑道:“现在屋子一进门就是一股臭味,到现在我都没有适应过来。
这一切的苦,韩松都忍了下来,比起眼前的苦,他更不能接受自己如此失败的回家,如此根本无颜见江东南父老。
圆梦之路
时间来到了1997年4月。
为了生活和学习,韩松把时间安排得很满。
到了周末的时候,他没有时间放松,因为他要到一家大桥料理店刷盘子打工。
从早上九点一直干到晚上九点,一天可能要刷上万个盘子。
到了晚上九点的时候,韩松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开始吃晚饭。
在这里工作不仅是身体上的辛苦,很多时候还要面对老板的刁难。
韩松指着手里的盒饭说道:“你看这么好的盒饭,你以为他真的会给我?这都是客人剩下来的才给我。
但是韩松也并没有在意,一口又一口地往嘴里扒着米饭,没有菜了就直接在米饭上浇点酱油。
回到家后,韩松并没有很快睡觉 ,而是在床上又支起了桌子,伴着月光,又开始看书看到半夜。
一日复一日,就这样韩松在日本度过了他 一年半的半工半读生活。
12月份,韩松迎来了他期待已久的明治大学入学考试。
这天早上,韩松连早饭都没吃,早早地坐上地铁,前往明治大学考试,一路上韩松紧紧地攥着拳头,因为入学考试就和高考一样只有一次机会,而且淘汰率很高。
两周后,学校开始放榜,韩松收到了来自明治大学的考试结果通知书。
一向乐观洒脱的韩松,此时心里也是十分胆怯,他也非常害怕之前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只能小心翼翼地撕开信封,第一眼,就是合格两个字映入了眼帘。
这下韩松才真正松了口气,难得地打开电视放松了一下。
要想成为明治大学的学生,需要通过三次选拔,分别是:日语等级考试,入学考试,面试。
韩松如今顺利通过入学考试,日语考试也考了335分的好成绩,只要能够通过面试,就能完成自己的梦想。
1998年1月10日,明治大学面试的日子终于到来。
韩松从背包里找出了自己出国时带来的那套西装,原本严丝合缝的西装,现在穿在他身上显得格格不入。
是啊,两年的时间,让这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瘦了30多斤。
准备好一切后,韩松还特意去理发店剪了个头发,面对镜子,一次又一次地联系着微笑。
三天后,到了明治大学发榜的日子,
从料理店刚工作完的韩松赶忙来到了现场,但是因为压力太大,他不敢去看。
就只好让自己的朋友记住他的考好,替他去看结果,这样心里能好接受一些。
此时的韩松强忍着压力,甚至一度憋着气让自己放松下来。
三分钟后,看着满脸笑容的朋友朝他走来,这颗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
朋友大声地告诉他:你考上了!“
此刻,多种复杂的感情交汇在一起,一下子打湿韩松的眼眶,他抱着朋友放声大哭了出来。
只有他自己知道,一个人撇家舍业的来到这异国他乡,到底受了多少苦,造了多少罪,好在所有的努力没有白费,他考上了名牌大学,他向所有人证明了自己。
知道这个好消息之后,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了家人,朋友.....
这一刻,再回想起之前所经历的一切时,韩松笑着说道:“都值了。
鼓舞
刚来日本的时候,韩松完全是一副桀骜不驯的公子哥心态,但是两年来经历了复杂的环境,生活的窘迫,离家的惆怅后,韩松痛定思痛要做出改变,一定要完成当初来的梦想。
两年来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好在最后的结局是完美的。
韩松不仅得到了明治大学的入学资格,同时本身的性格上也变得更加成熟,养成了吃苦耐劳的好习惯.......
如今23年过去了,我相信这段经历在韩松后来的生活中一定是浓重的一笔,他会感谢当初的自己,祝福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