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 熊超然】“如果日本政府为75岁及以上老人赞助一个安乐死项目，你会同意吗？”

在萌生了一个剧本构想之后，日本电影导演早川千绘（Chie Hayakawa）决定找到母亲的同龄友人和其他熟人，验证上面的这一假设性问题。她所得到的答案是：“大多数人对此都很积极，他们不想成为别人或自己孩子的负担。”

在早川千绘看来，这一结果看似令人震惊，却有力地反映了当下日本文化和人口结构。在上个月举行的戛纳电影节上，她的首部长篇电影《七五计划》（Plan 75）荣获金摄影机奖特别提及奖。

日本导演早川千绘凭《七五计划》获第75届戛纳电影节金摄影机奖特别提及奖。图自东方IC

这部电影是日本著名导演是枝裕和（Hirokazu Koreeda）首次担任总监制的集锦电影《十年日本》中的一部《七五计划》的再创作，描绘了这样一个未来景象：日本政府倡导安乐死，以及为孤独老人集体埋葬，兴奋的销售人员不断推销着这些服务，就像推销旅游保险业务一样。

在戛纳获奖后，《七五计划》于当地时间6月17日在日本全国上映，电影上映前，45岁的导演早川千绘在东京接受了《纽约时报》的采访。

《纽约时报》采访报道截图

“日本人的心态是，如果政府告诉你要做什么，你就必须去做。”早川千绘说，遵守规则以及不强加于人，是“确保你在群体环境中不引人注目”的日本文化要求。

对于这位导演而言，她在这部电影中，以一种抒情、低调的笔触，关注到了日本这一国家的最大难题之一：在与这个世界上最为老龄化的社会打交道时所面临的挑战。

日本有近三分之一的人口为65岁及以上，按人均比例算，日本的百岁老人比其他任何国家都多。在日本的65岁以上老人中，五分之一为独居，该国老年痴呆症患者的比例非常高。随着人口的迅速减少，日本政府面临潜在的养老金短缺，以及如何照顾年长公民等问题。

虽然年长的政客仍主导着日本政府，日本媒体也时常强调所谓“快乐老龄化”的乐观报道，但对于早川千绘来说，日本最为年长的一群公民在官僚主义之下被抛弃，并非危言耸听，她感受到日本已经出现了这种想法。

电影《七五计划》海报

安乐死在日本是非法的，但这却偶然会在可怕的犯罪情境下出现。2016年，一名男子在东京郊外的一个残障人士中心杀害了19名正在熟睡的人，他声称这些人应该被安乐死，因为他们“在家庭生活或社会活动中遭受着极端困苦”。

这一可怕的事件给早川千绘带来了震惊与感触。“我不认为这是日本社会的一个孤立事件，这一情绪已经在‘四处飘荡’，我非常担心日本正变成一个极度不宽容的社会。”

庄司香（Kaori Shoji）为《日本时报》（Japan Times）和英国广播公司（BBC）等媒体撰写影评文章，并观看过《七五计划》的早期版本。在她看来，这部电影并不是“反乌托邦”。“她（早川千绘）只是实话实说，她告诉我们，实际上这就是我们要去的方向。”

日本鸟取大学（Tottori University）的副教授安藤泰至（Yasunori Ando），主要研究生死学、生命伦理等课题，他认为在一个某些人因过渡工作而死亡的社会（日本），这种潜在的未来景象是更加可信的。“想象一个接受安乐死的地方并非不可能。”

电影《七五计划》剧照：演员倍赏千惠子（Chieko Baisho）在片中饰演一名老妇人

早川千绘表示，她不想拍一部简单地判定安乐死对错与否的电影。她说：“我认为，一个人想要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生命，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这是一个非常私人的决定。我认为，这不是什么非黑即白的事情。”

日本媒体则称，据信到2025年，日本民众中每5人就有1人超过75岁，这部《七五计划》所反映的状况，绝对不能说只是“空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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