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伦花园 孔素英 供图

本报（chinatimes.net.cn）记者于丽丽 李贝贝 北京报道

上世纪九十年代即蜚声南北的蓝翔技校，前不久上了热搜，创始人荣兰祥被前妻孔素英举报，而双方女儿又公开举报生母。值得注意的是，一家人缠斗的核心紧紧围绕着被估值1.8亿的天伦花园。

天伦花园位于河南商丘，300余户购房家庭入住不久即被查封，搬离后退款艰难。有购房者对《华夏时报》记者称，“女儿卖房，爹收房，我们却房钱两空，合情理吗？”

孔素英称，是荣兰祥接连“设局”，既将天伦花园赠与6名子女，又将其作为免费福利分房送给蓝翔技校职工。不仅如此，还以欠广告费为由“自己起诉自己”，导致天伦花园被作为案件执行标的被法院查封。

近日，记者多次致电荣兰祥，但均未接通。5月中旬至今，《华夏时报》记者经多方采访，对此事进行了更深入了解。

房钱两空

天伦花园如同一把斧头，将创业夫妻孔荣一家人的关系劈得稀碎。剪不断、理还乱的豪门恩怨中，还裹进了300多个购房家庭。

购房者目前还处于房钱两空的状态。购房人士反映，单套房约50万，对许多商丘人而言，这是一笔巨款。房子被依法查封后，所有人应依法搬离，但退房款没要回，所以不少人都在租房。

5月19日，购房者周凡（化名）对《华夏时报》记者透露，部分购房者在房子被查封后不愿拱手退房，气愤之余砸毁自家装修。购房者童心（化名）则表示，许多家庭类似，都很受伤。

孔素英对《华夏时报》记者表示，天伦花园“五证”中仅有土地证，单套房源亦无独立房产证。

记者通过商丘市一位中介人士了解到，当前商丘市的商品房均价约为6000元/平米，2014年商丘市商品房均价约3000元/平米。购房者反映，天伦花园2014年的销售单价已超3000元/平米。

无独立房产证、价格也不便宜的天伦花园，有何魔力？数位购房者告诉记者，天伦花园毗邻优质教育资源前进小学和商丘市六中，这是不少家长购买的原因之一。另外，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不少购房者对独立房产证并不重视。

多位购房者表示，购买天伦花园是基于对一份“证明”的信任。所谓“证明”是指荣兰祥2014年将天伦花园赠与6名子女的一份文件（下称“荣兰祥赠与子女文件”），但后经法院认定，该文件无效。

荣兰祥赠与子女文件。 孔素英 提供

周凡称，2014年荣兰祥之女荣婷出售房源时曾出示“荣兰祥赠与子女文件”，当时荣婷方面出售意愿强烈。不过，前不久荣婷公开表态时，称孔素英曾联合他人逼她签署百份空白售房合同。

据悉，2017年，蓝翔技校、山东蓝翔职业培训学院、山东蓝翔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下称“蓝翔地产”）及荣兰祥，曾对天伦花园权属性质和归属发布声明（下称“2017年蓝翔声明”）称，所谓“赠与证明”是废纸⼀张，无法律效力。

“2017年蓝翔声明”还强调，天伦花园财产不属于家庭或个人私有财产，不属于离婚分割范围，更不能赠与子女，其所有权依法归蓝翔技校和蓝翔地产。

若“荣兰祥赠与子女文件”无效，荣婷与购房者签署的售房合同必然无效吗？

北京知名房地产律师彭艳军对《华夏时报》记者表示，合同无效的标准很严格，荣婷与购房者签订的售房合同未必无效。但荣婷因未取得所有权或处分权，致使天伦花园不能进行所有权转移，购房者可要求荣婷承担违约责任或要求解除合同，也可主张损害赔偿。

购房者周凡称，2021年9月，荣婷出狱就被接走，其户籍也从商丘迁至济南，目前想打官司退款还需要跨省。彭艳军律师解析，按照法律规定，若合同中无明确约定履行地，常由被告住所地（自然人即户籍所在地）人民法院管辖。

《华夏时报》了解到，购房者与出售方签署的是《房屋转让合同》。不过，记者曾致电商丘市不动产交易中心，其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天伦花园的房子并不能过户。

天伦花园“房屋转让合同”。 购房者 提供

彭艳军律师提示，购房时须看《国有土地使用证》、《建设用地规划许可证》、《建设工程规划许可证》、《建筑工程施工许可证》和《商品房销售（预售）许可证》，“五证齐全”是最基本的保障。购买二手房，一定要购买产权清晰的房子，要查看卖房者是不是所有权人，有无共有人，有无抵押，有无诉讼和其他争议等。

两次送房

孔素英对《华夏时报》记者称，荣兰祥将天伦花园赠与子女后，得知荣婷等将天伦花园出售，以为孔素英获取了售房款。为“抢回”天伦花园，所以就来了“一招”将天伦花园作为免费福利分房给蓝翔技校职工。“2014年蓝翔技校百名师生‘跨省打架’，就是为抢天伦花园。”孔素英说。

孔素英出示的《分房合同》显示，蓝翔技校分给职工的时间是2011年。按时间来看，这早于荣兰祥“荣兰祥赠与子女文件”3年。孔素英解释，“《分房合同》的落款时间被刻意提前了，是先赠与子女，后分教职工，制造双方成为对立面，这也是荣兰祥设的局。”

天伦花园被作为免费福利分给蓝翔职工的《分房合同》。 孔素英 提供

对于孔素英的说法，记者未能核实。但可以肯定的是，2017年6月商丘当地媒体曾发布“2017年蓝翔声明”，称天伦花园所有权归蓝翔技校和蓝翔地产。不过，记者注意到，“2017年蓝翔声明”却并未提到天伦花园曾分给蓝翔技校职工。

彭艳军律师分析，我国法律确定“登记”作为不动产物权变动的基本原则。教职员工要取得受赠房屋所有权，就必须办理房屋过户手续。但商丘市不动产交易中心告诉《华夏时报》记者，天伦花园并不能过户。

如果天伦花园被分给蓝翔职工，受房者还得“跨省入住”，因为蓝翔技校位于济南，而天伦花园则在300多公里外的商丘。

孔素英称，其实此前蓝翔技校已给职工分过70套房，该分配的已分配到位，所以，不存在将天伦花园又分配的可能性。她向记者出示的济南美里美里路5号的《分房合同》显示，蓝翔技校2011年6月曾分过房。记者注意到，双方的离婚《民事判决书》上，也曾提到分配这70套房给蓝翔技校职工。

孔素英说，“因小区居民死活不肯让房，所以2014年百名蓝翔技校师生‘跨省打架’抢房失败，但荣兰祥又想了‘一招’——让天伦花园卷进一桩广告纠纷案。”

广告纠纷

记者自天眼查获悉，山东某电视台和北京英豪广告艺术有限公司（下称“北京英豪”）曾共同将蓝翔技校、蓝翔地产及荣兰祥起诉，原因是广告纠纷，执行标的约1.5亿。北京英豪曾申请法院强制执行。法院在2016年2月裁定查封天伦花园。

孔素英称，荣兰祥是起诉方北京英豪的监事、股东，属于“自己起诉自己”。购房者潇雨（化名）称，荣兰祥是北京英豪的实际出资人。值得注意的是，记者未在天眼查看到北京英豪的监事和股东中出现荣兰祥，因此，对于孔素英和潇雨的说法未能核实。

购房者周凡向记者出示的一份“企业工商信息截图”显示，2017年8月30日，北京英豪的企业变更信息显示，荣兰祥曾担任自然人股东、监事。周凡称，截图是某购房者转发至“购房者群”的，但查询途径不详。

孔素英妹妹孔素梅认为，以蓝翔技校年收入来看，其根本不可能舍得拿出1个多亿投广告。

而天伦花园的数千万售房款哪去了？孔素英对记者称，早已花完，有子女花的，也有自己花的。

财产疑云

记者自孔荣二人的离婚《民事判决书》获悉，双方1987年结婚，2016年离婚，婚姻存续29年。孔素英称，在此期间，她连续6年育有4个女儿、2个儿子。2011年，孔素英第一次起诉离婚，也就是说，2013年蓝翔地产出资时，孔荣的夫妻矛盾已深度爆发。

“2017年蓝翔声明”称，蓝翔技校享受与公办学校同等法律地位，而建天伦花园的蓝翔地产成立时，其全部注册资金和后期建设资金，皆由蓝翔技校整体投入。但孔素英的说法，却与此相矛盾。

孔素英称，“天伦花园建设总投资约9000万，其中家庭现金出资逾7000万，蓝翔地产曾出资1700余万，但是发生在离婚诉讼期间，那是荣兰祥为关联蓝翔地产和天伦花园关系，刻意为之。”

对此，彭艳军律师分析，若为学校资产，学校存续期间，财产归学校所有，不能被分割。若终止办学，在清偿相关债务后如有剩余财产，可依照公司法有关规定处理，举办者可以获得一定补偿。

假设学校中止，孔素英可能获得补偿吗？孔素英表示，荣兰祥2015年12月已经修改蓝翔技学校章程，将“举办者可以从办学过程中的学费结余获取适当收益”变更为“盈余不得分红”。孔素英称称蓝翔技校是其和荣兰祥婚内共同出资创办，其也是创办人之一。

“2017年蓝翔声明”提到，荣兰祥等人仅是蓝翔地产的名义股东，非实际出资者。但孔素英认为，荣兰祥不是所谓“名义股东”，实际是真正掌舵者。孔素英提到，蓝翔技校的原始股东情况是，荣兰祥持股80%、孔素英持股13%、刘培莲持股7%。（记者并未在公开渠道看到有关股份比例公示。）

记者自天眼查获悉，蓝翔地产由蓝翔技校全资控股，成立时间2004年9月。但孔素英则告诉记者，天伦花园2004年1月已动工建设。假设此逻辑成立，蓝翔地产则是在天伦花园动工8个月后，方才成立。

蓝翔技校的豪门恩怨背后，核心夹杂着财产归属权的本质。彭艳军律师表示，本案中，特别约定除外，夫妻双方婚内取得的财产一般为“夫妻共同财产”。离婚时不具备分割条件的财产，具备条件后也可起诉分割。若一方有转移夫妻共同财产或变卖夫妻共同财产的行为，另一方离婚后才发现的，也可向法院起诉要求再分割。

责任编辑：张蓓 主编：张豫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