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4月29日,河北省邯郸市馆陶县人民医院,走廊上接连不断传出咒骂声、讨伐声、窃窃私语声。
在这个人声鼎沸的空间里,有一名默默流泪的男子有些格格不入。
该男子名叫王子凯,在十几分钟前,他亲眼目睹爱妻王萍从三楼办公室坠楼。
图:王子凯和妻子王萍
在抢救期间,几名男子来势汹汹地警告王子凯:“你媳妇是咎由自取,是她的失误导致我家娃死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作为医者,王萍难道真的出现了重大的医疗失误?而她的坠楼又和那几名男子有什么关系?让时间倒退回几个小时前。
孩童咳疾送医
2013年4月29号下午,沈光七岁大的儿子咳疾加重,甚至连睡觉时都咳嗽不停,爱子心切的沈光把儿子送到了老熟人马主任所在的医院。
不过因为马主任此时已经收拾好桌面,准备下班了,所以马主任便将这个孩子送到了同一科室的另外一名经验丰富的主治医师王萍那里。
图:医生办公室
为了让沈光放心,马主任还在交接的时候特别嘱咐:“王萍,一定要给这孩子好好看看。”
随后,通过病状以及沈光的描述,王萍判断该孩子是比较普通的咳嗽,于是就开了治疗的点滴。
在打针初期,沈光的孩子总是不消停,一会蹬蹬腿,一会又嘟嘟囔囔:“爸爸,打针好难受呀,我想回家。”
沈光认为,这只是孩子不想打针,所以故意演戏给自己看,便没有理会。
图:儿童输液资料图
可等到点滴过半,孩子闹腾声越来越小,脸色也十分难看。这时,沈光试探着摸摸孩子的脸,竟然是滚烫的,心觉不妙的他赶紧跑到走廊上,叫来了护士。
这一查看,可吓坏了周围所有人,这孩子的体温竟然达到了38度。随后,护士又带着孩子拍了心率图,结果更是离谱到每分钟167次!
图:沈光孩子的心率图
据悉,新生儿的心率是比较高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心率会逐渐降低。对于一个7岁的孩童来说,每分钟90次左右是正常数值。而现在,沈光的孩子竟然远超这个标准。
对此,王萍没有进行其他方面的询问,便根据经验给孩子注射了治疗快速心室率的盐酸普罗帕酮。
不过,有时经验也不一定可靠。在注射该药剂后,孩子的反应更加强烈,还大声喊着:“爸爸,我不打了不打了,这个太疼了。”
盐酸普罗帕酮
见孩子这么难受,沈光的眼角也渐渐湿润,他耐心地安慰:“儿子没事,咱再忍忍,过一会就好了,等出院爸给你买好吃的。”
可过了几分钟,孩子的症状一点都没有缓解。因此,沈光又叫来王萍,让她再次给孩子检查一下。
等王萍看完后,她表示:“放心吧不碍事,这个药确实会带来一些疼痛感,不过它的效果也很好。”
但沈光见到孩子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于心不忍的他询问道:“不打这个药,换成其他的行不行?”这个提议被王萍拒绝了。
王萍
无奈之下,沈光只好继续安抚孩子,试图讲一些笑话来分散孩子的注意力,可都没什么大效果。
又过了一会儿,孩子的情况更糟了,黑紫的嘴唇与苍白的脸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见状,沈光拔腿就跑到王萍办公室,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医生,快去看看我儿子。”
等王萍急匆匆地来到病房后,孩子已经难受得说不出话了。随即,王萍拔掉了输液管,将孩子送去了急救室。
一小时后,急救室大门打开,王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来。久久不见孩子身影的沈光赶紧上前询问,可却得到孩子已经死亡的消息。
抢救室资料图
一时间,悲痛、不解、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沈光像是一个疯子般,在医院走廊一会喃喃自语,一会奋力敲打墙壁。他怎么也想不到,孩子只是来医院治疗咳嗽,最后竟然会命丧于此。
然而,离奇的事情还不止这一件。
目睹爱人跳楼
当天下午,王萍的丈夫王子凯下班回家,发现家中空无一人。平日里,王萍五点半就已经在家里煮饭了。
可现在已经六点多了,王萍不仅不在家,也没给自己发消息,这让王子凯不禁疑惑起来。但是转念一想,王萍可能是遇到急诊病人了,所以王子凯便做了一下家务,耐心等待妻子归来。
王子凯夫妇的合照
十几分钟后,王子凯坐不住了,他拨通了王萍的电话,只听到一个陌生又焦急的声音传来:“王萍医师正在抢救病患,请您稍后再打。”
又过了一会,王萍从手术台上下来,给王子凯回了电话,并表示:“今天医院里事情很多,我估计很晚才能到家,你把家收拾一下,给孩子们做点饭。”
听到这话,王子凯顿时心安了不少,可他却没注意到王萍有气无力的声音,他也不知道,现在的王萍已然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晚上九点多,王萍的同事给王子凯打了电话,这下王子凯才知道,王萍根本不是因为病患多而加班,而是因为和患者家属发生了冲突。
王子凯
生怕妻子被欺负的王子凯,赶紧打车来到了人民医院,还没等他走到办公室,就看到附近已经聚集了一群患者家属。有人冲着办公室大喊:“你这个无良医生,害死了我们家孩子”,还有人手持工具,准备随时破门而入。
如此场面,让王子凯更着急了,他努力冲进人群中,试着走到办公室门口。可周围都是情绪激动的患者家属,王子凯挤了半天,也没能前进一步。
随即,王子凯找到医院的工作人员,在得知王萍办公室后面有一块空地后,王子凯立刻朝着对应地点跑去。打算透过玻璃窗,看看王萍的情况。
然而这时意外却发生了,随着砰的一声,一道残影从三楼办公室跌落下来。等王子凯赶到后,发现刚刚坠楼的正是妻子王萍,此时距离沈光孩子死亡,仅仅过了两个半小时。
王萍坠楼的窗户
看着满地的鲜血,王子凯不由得一阵眩晕,他努力让自己清醒,用尽力气大喊:“快来人,快来救救我老婆。”
附近的医生听到呼救后,与王子凯合力将王萍抬到了手术室。由于王萍摔落时,是头部着地,外加上失血颇多,医生告诉王子凯要做好心理准备。
随着急救室的大门被关上,王子凯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他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想不通平时口碑很好的妻子,为什么一时之间竟然成了众矢之的。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王萍的坠楼,绝对与办公室门前的那些人有关。
坠楼后的王萍
现在的王子凯顾不得找那些人算账,他寸步不离地守在手术室前,祈求王萍平安无事。抢救期间,为了让王萍恢复意识,他试着大喊王萍的名字,还试着说一些和王萍共同经历过的事。
而后,王子凯还特意让孩子录了一段视频,画面里孩子流着眼泪喊道:“妈妈妈妈,你醒醒,你不要丢下我和爸爸”。
但事与愿违,王萍伤得实在太过严重,在事发的三十小时后,也就是5月1号的凌晨,王萍去世了。
王萍坠落地点
木已成舟,痛苦的王子凯暗自发誓:“我无法挽回我老婆的命,但我一定要还她一个公道。”隔天,王子凯便找到了当天闹事的病患家属。
双方各执一词
在与沈光以及当天在场的医务人员交涉后,王子凯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接着,他开始调查王萍的死因。
从那名孩子死亡后,沈光便一直辱骂王萍:“你不配当个医生”、“这一切都是你的过失”。
而王萍却觉得自己很委屈,自己开的药明明没有问题,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呢?不过,还不等王萍思考,沈光便揪着王萍的衣服,将她拉到了院长办公室。
王萍
院长知晓该事后,立刻让人查了开药记录,经过多位医师讨论,王萍开的药剂都是对症的。而对于沈光孩子的死,院方也只能表示抱歉和惋惜。
听到这样的结果,沈光愈加愤怒,他咒骂道:“我儿子本来只是咳嗽,现在被你们弄死了,你们一个个的还想推卸责任,我和你们没完。”
与此同时,为了躲避气头上的沈光,王萍在其他医护人员的陪同下回到了办公室,并开始写当天的病例。可还没等凳子坐热几分钟,办公室的大门却被踹开了,来势汹汹的正是沈光。
只见跟着沈光进来的还有几名男子,其中一人随手拿起附近的杯子,就砸向了王萍。
资料图
原本,其他医护人员打算将王萍赶紧送出医院,可还没走出办公室大门,就发现办公室外乌压压地站着一众人。
在同事的掩护下,王萍藏到了办公室最内侧的隔间里。沈光一行人见不到王萍,便一边骂人,一边砸东西。有个女子更是直接抄着板凳,砸向王萍的桌子。没过几分钟,整洁的办公室已然一片狼藉,玻璃片、纸片、办公用品到处都是。
事发后凌乱的办公室
这时,有人试着劝说沈光冷静下来,但都被沈光几句话给怼回去了。听到外面动静这么大,王萍不敢踏出隔间一步。
而至于王萍最后为什么会坠楼,沈光则一脸无辜地表示和自己没关系,沈光的母亲还说:“当时王萍是想从窗户上吊一条床单慢慢爬下来,不过因为她丈夫没接好她,这才酿成了悲剧。”
沈光的母亲
对此,王子凯觉得十分可笑,他冷冷地说道:“我来医院王萍根本就不知道,就算她想通过床单下楼,那也是被你们逼的,她只要在那个房间里,迟早被你们打死。”
听闻此话,沈光也毫不客气地反驳:“王萍为什么想从窗户跑,那是因为她干了坏事,她心虚。”
双方各持一词,气氛愈加紧张,眼看一场大战即将开始,医护人员赶紧将二人分开。而后,警方通过勘察,发现现场虽然凌乱,但是王萍所在的隔间并没有打斗痕迹。
王萍的婆婆
同时,王萍的身上也没有被推的印记。综上,警方给出最终结论:“王萍坠亡,排除人为外力的可能,是一起意外事件。”
但由于当天,沈光一行人的行为违反了《治安管理条例》,因此他们将面临一定的处罚。
孩童死因尚不明确
搞清楚王萍的死因,王子凯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弄清楚孩子的死因,还王萍一个清白。
根据医院记录,王萍的操作没有出现差错,那么唯一可能出现问题的,就是孩子的病情。
王萍事发前栓的被单
通过多方打听,王子凯了解到这个孩子不仅仅是简单的咳嗽,他还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并且,因为该病处理起来十分棘手,不少大医院都不愿意接收这个孩子。
而沈光之所以能将孩子送到王萍手里,都是因为他认识本医院的马主任。因此,不知情的王萍,根据经验选择最优的治疗药剂,这是理所应当的。
但沈光却表示:“我孩子的心脏病几年前就没事了,这次事故说到底都是王萍的责任,不打她开的点滴,我娃啥事都没有。”
王子凯
于是,王子凯要求给孩子做尸检,查明真正的死因。这时,沈光却拒绝了。此外,在孩子去世的第二天,沈光就将孩子匆匆埋葬。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让王子凯肯定孩子的病情远没有沈光说的那么简单,面对镜头,他表示自己绝对不会放弃,一定要让沈光一家人对王萍的死负责。
王子凯和儿子
在这场悲剧中,沈光隐瞒了孩子的病情,他也许是为了帮助孩子尽早看病,可这种无知的做法,却在无形中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但同时,又有谁为王萍的死亡买单?
本次事件,不仅仅给沈光、王子凯的家人带来了深痛的教训,同时也给所有人一记警示。在医院看病时,理解与信任要摆在首位。不要冲动行事,加深医患之间的矛盾,否则最后只会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