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中国牛散遭美国法院开出7500万美元罚单的新闻引发关注。

在翻阅相关起诉和判决书后，SEC（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前执法部门高级法律顾问，Dickinson Wright律师事务所合伙人雅各布·弗伦克尔（Jacob Frenkel）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独家专访时表示，这一纸所谓的“缺席判决”（default judgment）背后，“SEC最终很可能一无所获。”

一场对手缺席的判决

SEC在6月15日发布新闻稿称，获得了美国马萨诸塞联邦地区法院对居住在中国的16名被告和10名救济被告的缺席判决动议。据SEC，上述被告涉嫌参与一系列美股小盘股的股价操纵，案件涉及至少3000只股票，非法获利超3500万美元。“最终判决命令被告支付超过7350万美元，救济被告支付超过150万美元。”

缺席判决，指在被告未能响应法庭传票或未出庭的情况下，由法官或法院作出的有利于原告的裁决。

“如果将之比喻成一场对手缺席的比赛，SEC获得的不过是一场’纸上的胜利’（a paper victory）。”弗伦克尔解释称，“传票以电子邮件形式被送达至上述被告后，他们从未聘请律师，也未出庭。在此情况下，SEC获得了所谓的缺席判决。”

“换句话说，当SEC拿到缺席判决时，它得到了它所主张要求的一切。”弗伦克尔补充道，“即使金额非常不合理。”

7500万美元怎么追？

第一财经记者获得的判决书显示，鉴于上述被告均未应诉或以其他方式出庭，美国马萨诸塞联邦地区法院于6月9日批准了SEC对16名被告的缺席判决请求，包括Shuang Chen，Wenwen Du， Lirong Gao，Jing Guan，Tonghui Jia，Xuejie Jia，Honglei Shi，Lujun Sun，Huailong Wang，Jiadong Wang，Jiafeng Wang，Linlin Wu，Lin Xing，Yong Yang，Jiancheng Zhao和Forrest （HK） Co．，Limited，永久性禁令——禁止上述被告违反美国《证券法》及《证券交易法》中的反欺诈规定。法院裁定，所有被告对非法所得的3560.34万美元及判決前利息（prejudgment interest）598.98万美元负有连带赔偿责任。除连本带利归还外，每个被告还必须支付200万美元的民事罚款。

此外，法院裁定10名救济被告（Relief Defendants）Weiguo Guan，Jingquan Liu，Rishan Liu，Weigang Yang，Jingru Zhai，Song Geng，Qinghua Ren，Jixiang Teng，Xiangjia Yang和Xiuchun Zhang分别支付3505美元到53.37万美元不等的非法所得，外加利息，总额为151.2333万美元。

弗伦克尔认为，实际操作中SEC最终恐很难取得上述处罚款项。

他进一步解释称：“事实上，大多数国家的大多数法院，都不会承认被告没有机会为自己辩护的判决。被告也可以辩称他们从未收到传票，并反对任何没收资产的企图。”

在弗伦克尔看来，对居住在美国以外的被告而言，应诉与否可谓一柄“双刃剑”。

他进一步解释称：应诉，意味着接受美国法院的管辖，最终的判决金额或大不相同，且另一国的法院将更有可能尊重相关判例。另一方面，在仅有SEC发送电子邮件作为证明的情况下，被告缺席则使得SEC在判例中予取予求，然而另一国的法院尊重判例的可能性较低。

弗伦克尔表示，鉴于上述被告均生活在中国，“缺席，究竟是因为他们不在乎，还是一种策略，我们不得而知。”

在弗伦克尔看来，这一判决“更具象征意义”。“当然，SEC可以向美国国会报告称，其获得了针对16名被告的巨额判决，即使对方从未参与诉讼。”他补充道。

截至发稿时，第一财经记者就如何执行上述处罚款项的邮件提问，尚未获得SEC的答复。

中国散户组团坐庄美股，多人来自山东

该案件审理耗时近三年。2019年10月，SEC向美国联邦法院提起诉讼，称26位来自中国的交易者涉嫌操纵大量小盘股，由于市值偏小交易低迷，这些人通过故意制造成交量繁荣，推高或压低股价来获得非法利润。2019年11月12日，法院下达初步禁令，对所有被告和救济被告进行资产冻结。2019年12月23日，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修改了起诉书，在最初被指控的基础上增加了2名被告和8名额外的救济被告。

SEC与2019年递交的诉讼文书中解释了相关操作手法。首先通过帮手账户（helper account）下达几笔小额卖出订单来压低股票价格，然后使用获利账户（winner account）低价买入大量股票。在积累了头寸后，他们又通过下达小额买入订单，推高股票的市场价格，这样就可以以市场价高价出售大量股票而获利，这种操纵股市的行为被定义为“幌骗”（spoofing）。

第一财经记者汇总，此次缺席判决中的16名被告包括15名自然人和1家位于香港的公司实体。在15名自然人被告中，9人来自山东，5人来自上海。

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市场滥用部门(Market Abuse Unit)部门主任桑索内(Joseph Sansone)在一份声明中表示：“这些被告参与一项庞大的操纵计划，并竭尽所能逃避调查，在数间不同的经纪公司的超过一百个帐户进行交易，并伪造文件以他人名义开立新帐户。”

2021年9月，法院做出对SEC的有利判决，同意对被告Xiaosong Wang的相关永久性禁令，法院将于稍晚确定其非法所得、判决前利息和民事处罚。

此外，美国马萨诸塞州检察官办公室对Jiali Wang和Xiaosong Wang提起的平行刑事诉讼仍在审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