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德旺,发了100亿红包

热点资讯2023-01-22 18:14:28智慧百科

曹德旺,发了100亿红包





在很短的时间内,曹德旺的口碑突然反转。

之前,他是德高望重的“人民企业家”。

由他一手创立的福耀玻璃,改变了中国汽车玻璃百分百依赖外国进口的历史,目前全球市场占有率超30%,中国市场占有率超68%,是无可否认的“国产之光”。

曹德旺本人又因长年累月捐款行善,捐赠款项超过260亿元,曾被冠以“中国首善”的称号。

2019年,一部美国纪录片播出,在片中,他与美国工会对立,未给工人配备足够的防护用具等画面,把他顶上了风口浪尖。

流量汹涌的自媒体时代,思考的路径似乎也在变异,曹德旺又变成了部分网友口中的“吸血资本家”。

近日,“曹德旺捐款100亿建世界一流名校”的消息登上热搜,该新闻的评论区下,充斥着网友对他的质疑与谩骂——

“国内双一流高校财政拨款一年都不止100亿吧”;

“……有这钱不如给自家员工涨点工资”。

曹德旺曾说,自己一辈子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打磨一块透明的玻璃。

如今玻璃明光锃亮,照出了人心。





在福建省福清市,有一个高山镇。

镇上有一曹姓望族,家主曹公望曾经富甲一方,算得上福清首富。

怎料好景不长,到了孙子曹河仁这一代,家底已然破败,曹河仁无奈去往日本,当学徒谋生。

也许是家里有经商的基因,也许就是不屈的性格使然,曹河仁在日本多年,赚了10万日元——当时日元比美元汇率还高,值钱得很。

回国之后,曹河仁去了上海,摇身一变,成了上海永安百货公司的股东之一。

1946年,在这样的背景下,曹河仁妻子生下了一个儿子。

曹德旺旧照



儿子长到一岁,曹河仁决定,搬家回福清。

他买了一辆货船,载着所有家产,家属们乘坐客船,载着满船期待回了老家。但人到了福清,货船却久久不至,没过几天,消息传来:船沉了。

祸不单行。

家产沉入大海,好在妻子陈惠珍出身名门,还有嫁妆陪衬,于是变卖了嫁妆,在高山镇盖起房子,安家落户。

但没过多久,修房子的工人被溃逃的国民党抓走,工人家属闹着来要赔偿,曹河仁只好又去了上海闯荡,留下妻儿守着老家。

乱象之下,以至于大家都忽视了,那个刚出生的儿子,还没有名字。

翻新过的曹家老屋



陈惠珍拉扯着六个孩子,又恰逢战乱,曹河仁寄回的钱财时常收不到,日子过得十分清苦。

曹家一日只吃两餐,忍饥挨饿成为常态,有时,还会吃花生壳磨的粉做的馒头,生吞难以下咽,喝水强行咽下,孩子马上胃痛得在地上打滚。

每到这时,陈惠珍就把孩子聚在一起,吹口琴、唱歌。哪怕糊口艰难,她也想要孩子们拾起对未来的志气——好比尽管都穿着破烂的衣服,她也尽量将补丁封在内里,不被人看见。

她告诉孩子们:“穷要穷得清,富要富得明。”

1954年,搬家前出生的那个儿子长到了9岁,到了上学的年纪,却始终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

陈惠珍请来村里的先生,点上了一颗烟,换来了一个名字:曹德旺。

老先生认真道:“聪明又有德,必然兴旺。”



曹德旺自由生长了九年,突然被关进了学校里,自然是难以适应。

课堂上,他模仿老师的动作,不遵守课堂纪律,时常被老师找到家里,成了远近闻名的“坏孩子”。

因为家贫,曹德旺每日要早起去山野拾柴火,中午放了学也要抽空去,福建的夏天酷热难耐,曹德旺中午捡完柴就跳进水沟洗澡,图个清凉和省事。

某天,他因为上课睡觉被老师揪到了办公室,又因身上有河水的痕迹,在全校师生面前被点名批评:

“这个小不点中午不午休,天天跑到小沟里玩水,哪天淹死了,家长还要找我们的麻烦,你们可不能像他这样!”

彼时曹德旺14岁,正是好面子的时候,更受不了老师不经调查的空口污蔑。他怀恨在心,趁着老师上厕所,尿了老师一身,于是,他的学生生涯,戛然而止。

曹德旺成了生产队里的放牛娃。

曹德旺旧照



没有了是非不分的老师,曹德旺反而怀念起学校的好。

他记得小学时有一个名为林秉珠的女老师,是唯一坚持他是好孩子的老师:“德旺不是坏孩子,他只是调皮、好动”。

没有了枯燥无味的课堂,曹德旺却燃起了旺盛的求知欲。

那怎么办呢?看书。他捡哥哥读过的书看,不认识的字就去翻《新华字典》——彼时一本字典售价8毛钱,用的还是曹德旺割了一年的马草攒下的积蓄。

15岁之后,他开始跟着父亲做生意。

那是1961年,私人买卖还不能放到明面上谈。曹德旺父子先是暗中贩卖烟丝,去福州进货到镇上售卖,进一趟货来回要骑三天的自行车。

没过多久,父子俩又倒腾起水果,进货的事就单独交给了曹德旺。

曹德旺要在凌晨两点起床,骑车去福清县城进货,下午三点才能回到家里,待卖完水果回到家,吃完饭就到了晚上八点。他躺在床上,整个脑子都是蒙的。

多年之后,他依旧对那段经历记忆犹新。

每天凌晨两点,曹德旺几乎刚刚睡熟,母亲坐在他的床边,一边哭,一边推他起床。

曹德旺问母亲为什么哭,母亲含着泪说:“你小小年纪,小小个子,就要承担起家庭的重担,难为你了。”





曹德旺倒没觉得难,反而觉得母亲过得太苦。

连续三年的自然灾害后,老百姓穷得吃起了观音土,母亲也在那时得了“浮肿病”——饿到营养不良,需要人搀扶才能行走。

为了照顾母亲,曹德旺在家里的安排下,结了婚。

1968年,22岁的曹德旺穿着几块钱买来的中山装以及从哥哥脚上扒下来的袜子,摆了十几桌酒,把妻子娶进了家门。

妻子叫陈凤英,是舅舅同村的姑娘,没上过几天学,和当时的曹德旺算得上门当户对。

但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小家,曹德旺的野心,也开始高涨。



曹德旺的第一桶金,正是来自于妻子。

结婚之后,曹德旺想继续做生意,却缺少进货的本钱,陈凤英索性卖了自己的嫁妆,用来支持丈夫的决定。

曹德旺就从收购白木耳到江西售卖这门生意开始做起,一开始也小赚了一笔。

但没过多久,他赌上全部身家买的所有木耳在车站被查收,曹德旺不仅赔得底朝天,还欠了一屁股债。

1971年,刚过完年,25岁的曹德旺将老婆儿子送到岳母家里,准备自己去打工还钱,他对岳母说:“我这一去,如果没有赚到钱,您就让凤英改嫁他人。”

那些年,他去工地拉车,做过修车工,当了炊事员,只要有任何往上走的机会,他都要迎头试一试。

许多年后,曹德旺回忆起来这段经历,满含感激:“不管学什么,年龄积累之后,一通百通。”

1972年,曹德旺还做起了帮农民推销树苗的生意,赚100块抽成20块。到1975年的时候,29岁的他攒下了5万块钱——在那个万元户都很稀缺的年代,这简直可以衣锦还乡了。

曹德旺旧照



中国人有个旧习,有钱了一般都先想着盖房子,但曹德旺没敢,穷怕了。

他依旧住在20平方的房子里,还多了一个女儿:“钱先用来吃吧,房子以后再说。”

他没有想到的是,机缘很快就来了。

1976年,一个朋友告诉他,水表玻璃很赚钱,可以试试做一个玻璃厂。

一番调研之后,曹德旺说服了当地高山公社的领导,成立了一个社办工厂:高山异形玻璃厂。曹德旺是这个玻璃厂的采购员,后来也做了销售工作。

但社办企业尾大不掉,到了后期,管理上的弊端开始一一显现。

到了1983年,国家下发了“一号文件”,鼓励个人承包社队企业,在此之前,高山玻璃厂已经亏损超过六年。

这六年的时间里,工厂换了6个厂长,依旧挽救不了颓势,彼时,谁也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

曹德旺旧照



因为曹德旺算得上厂子的初创员工,公社副书记问他想不想接这个厂,曹德旺狠了狠心,点了头,但因为资金不足,还是得找人联合承包。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不到一年的时间内,玻璃厂带来了22万元的收益,合伙人开始吵着把钱分了,就此分道扬镳。

曹德旺不明白,问他们为什么要走,却被人指着鼻子说:“你就是个傻帽”。

那一年,曹德旺37岁。

没有了合伙人,曹德旺只好将自己与父亲的房子抵押给了银行,又请镇政府做了担保人,向银行贷了11万元,再加上其他参股的合资人,保住了这个玻璃厂。

这是改革开放初期,曹德旺头顶积云,在昏暗中摸索前行。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缺口,漏下了一缕光。

曾经的高山异形玻璃厂



1984年,曹德旺去武夷山游玩,给母亲买了一个竹根做的拐杖。

他把这根拐杖当做扁担,挑着自己买的其他东西,刚一上车,司机突然来了一句:“小心一点,车玻璃不要给我碰了,万一破了,你可赔不起。”

曹德旺观察了一下车窗玻璃,估摸着成本也就几十块,当即摆出一副质疑的模样。

司机接着说:“真的很贵,一片要几千块钱呢。”

曹德旺还是不信,觉得他在吹牛,回到福建后,他去汽修店转了一圈,这才实实在在地愣住了——彼时,一辆日本马自达汽车的前挡玻璃就要6000块。

曹德旺愤怒了:“这不明摆着欺负我们中国人不行嘛。”但国内没有技术,就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没人来做,那就我曹德旺来做。日后,他将自己当时的血气方刚形容为:“为中国人造一片自己的玻璃”。

不久之后,他从上海买回图纸,从福州客车厂请来总工程师,加班加点,将所有零部件分类制好。

1985年5月,曹德旺的工厂做出了第一块汽车玻璃。1986年底,高山玻璃厂的产值就达到了596万元,盈利101万元。



后来,故事的基调变得昂扬向上,且家喻户晓。

1987年,41岁的曹德旺推动高山玻璃厂转型,成立了福耀玻璃工业有限公司,也就是如今我们看到的福耀。

1993年,福耀成为中国第一家登陆A股市场的民营企业。到2009年,福耀发展成世界第二大汽车玻璃制造商,全球每四辆汽车,就有一辆使用福耀的玻璃。

再到如今,福耀的全球市场占有率超30%,中国市场占有率超68%,曹德旺说:“可以问心无愧的说,福耀已经是行业第一。”

成功之路热血沸腾,以至于一夜暴富的美梦成为主流,但背后的坎坷与昏暗,却少有人提。

1993年,福耀成为福建省最早上市的公司之一





曹德旺常挂在嘴边一句话:“我们代表的是中国人。”

1987年,福耀刚刚成立的那一年,要派九个人到荷兰某公司培训,每人每天可以有70块美金的补贴。

彼时,很多出国的中国人都不舍得用这个钱,攒到最后,能带一个大件的家用电器回国。所以出国考察的中国团队,一般都会自带粮食,要求住带有厨房的房间,能省则省。

出国之前,曹德旺就对福耀员工三令五申:“不要出洋相,不要在洋人面前丢人现眼,我们就把这些补贴用了。”

“在国外,洋人不知道我们叫什么名字,但知道我们是中国人。”

谁知出国第20天的时候,荷兰公司的总裁突然发出了邀请,热情地接待了福耀的培训团队。谈到请客的原因,对方的介绍人说:“总裁讲,他在你们身上看到了中国未来做玻璃的人。”

哪怕日后曹德旺荣誉等身,这句评价,他始终记在心里。他说:“我把它作为激励我这一辈子的一个最大的奖励品。”





2009年,63岁的曹德旺打败了全世界一万余名企业家,获得了有着企业界奥斯卡之称的“安永全球企业家奖”——这也是奖项设立23年以来,首位华人企业家获奖。

他的获奖感言是:“我必须保持优秀,否则会造成羞耻,不仅给评委们,而且会给整个中国。”

哪怕“中国人”这个身份,也曾给他带来一场巨大的灾难。

2009年,曹德旺获安永全球企业家奖



2001年,曹德旺收到了一纸判决书——美国PPG工业公司联合其他两家玻璃公司,向美国商务部起诉,称中国企业有倾销行为(指产品以低于其正常价值的价格出口到另一国家销售)。

判决书上有多家中国玻璃公司,其他企业都选择了认栽,只有福耀不服,不断提出申诉。

“他美国人拳头大,就可以欺负我呐?我就把事情捅大,让全世界来评评理!就是倾家荡产,我也跟他干!花再多的钱也不在乎,但中国人的骨气不能不在乎。打,一定要打赢!”

2002年,福耀以美国商务部裁决不公为由,把美国商务部告上了法庭,结果是,福耀赢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也是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以来,第一起反倾销胜诉案。在此之前,有太多的中国企业已经迫于各种原因吃了哑巴亏,貌似公平的“商业规则”背后,有太多太多不对等的博弈。

但曹德旺,不服。

曹德旺(中间黑衣服)庆祝胜诉



记者曾问曹德旺,一个民营企业对抗一个超级大国的政府,当时有没有压力。

曹德旺笑得开怀:“没有压力,我很开心。因为我知道美国人搞错了。”

他让调查组进驻自己公司,把财务系统打开,登上自己的账号,一切都毫无保留:“一个包装箱,用多少木材,多少根铁钉,这铁钉是多长的,一斤多少根,我都有这个数据给他”。

行得正、坐得直,所以他赢了。而这样的故事,在日后多次上演。

胜诉后,福耀公司的宣传栏



2008年,金融危机袭卷美国,位于俄亥俄州的通用汽车工厂宣布倒闭。

在此之前,通用汽车工厂是该市的经济支柱,有4000多名工人靠着工厂收入摆脱贫困,跻身中产,但一夜之间,全部幻灭。

没有了收入,犯罪开始在这座城市滋生。

2015年,福耀宣布将在通用汽车工厂的遗址上建设新厂,重新雇佣美国工人。消息一出,美国人欢呼雀跃,当地人认为,这个事情应该被记录下来,于是曾经拍摄过通用汽车破产纪录片的导演,扛着摄像机进了工厂。

曹德旺没有任何异议,甚至大开方便之门,让他们随意拍摄,摄像头就这么架在工厂里,拍了三年。

记者问他,不怕美国人的恶意引导吗?

曹德旺又露出了自己的憨厚笑容:“他不就是想了解中国嘛,我光明磊落,我可以拿得出手。”

但也正是这个纪录片,让曹德旺直面当下,最大的舆论危机。



在《美国工厂》纪录片中,有一组对立角色——以曹德旺为首的管理人员,与美国工会。

影片刚开始,重新拥有工作的美国工人对曹德旺心怀感激,他们不再因饥寒交迫而寄人篱下,中国人建造的这个工厂拯救了他们。

但随着工作逐渐步入正轨,矛盾开始日益加深。

美国工人不满于工厂的管理文化,中国员工看不惯美国人的效率低下,从2016年开始,有十几个人成立了一个小型组织,在工厂里反复游说,要成立工会。

但曹德旺毫不留情:“要么工会进来,我出去,我不干了。”

《美国工厂》纪录片截图



在曹福旺看来,美国工会并没有它标榜得那样高尚:“工厂在他们手上,永远不会有工厂,因为工厂需要管理,他们是无政府主义,没有管理。”

更何况还有前车之鉴——通用汽车破产,正是因为工会在其中掺和,使得工厂支出失衡,代价是4000名员工的流离失所。

在影片中,曹德旺花费了100万美元,请来劳资关系委员会介入,让工人自己投票决定是否成立工会。

2017年,美国劳资委就福耀是否需要设立工会举行投票,收到了444票支持,868票反对——曹德旺取到了多数工人的支持,他们更想要一份稳定的工作。

《美国工厂》纪录片截图



影片发出后,引发了激烈的讨论:有人说这是中西文化的碰撞,有人说这是奸商的迫害,甚至因为在美国建厂,曹德旺还被痛骂“卖国贼”,说他“要跑路”。

曹德旺只笑了笑:“我钱不拿走,跑哪里去?我有那么傻吗?”他没有提到的是,据调查显示,福耀玻璃是福建省最早成立工会的民营企业之一。



事实上,曹德旺的身上从来不缺解读——有的诚恳理智,有的恶意满满。

上世纪八十年代,曹德旺刚刚在福清闯出名头,一条谣言开始在整个城市蔓延,“说我找小姐,每天晚上两个”。

曹德旺直接回应:“先感谢大家还记得曹德旺这个人,其次鲁迅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没想到阿Q还存在。”

他说:“那些人自己没有钱,他们猜测自己发财了就会这么过日子。”

而四十年过去后,阿Q依然存在。



2021年,曹德旺旗下的基金会宣布总出资100亿元,筹建福耀科技大学,同时表示,虽然由基金会出资建设,但学校仍是公立性质,是属于中国的大学。

曹德旺认为,现在最紧缺的就是技术型人才,“不是多办一所大学,而是找到一条路。”

2023年伊始,77岁的曹德旺在访谈中提及此事,“曹德旺捐款100亿建世界一流名校”的词条顺势登上热搜。但在该条新闻底下,却充斥着网友的质疑:

“国内双一流高校财政拨款一年都不止100亿吧”;

“还是xxx说的好,有这钱不如给自家员工涨点工资”;

在一片谩骂声中,也有部分网友发现了这所大学的官方网站,网站信息公开显示:福耀科技大学的主楼、体育馆均已顺利封顶,计划2023年10月底竣工,2024年秋季全面招生。

曹德旺还对媒体表示:“有需要我还会凑出100亿元作为学校的奖励基金。”哪怕到目前,他已经累计捐款超过了260亿。





曹德旺曾将自己比作金庸小说《侠客行》中的石破天——一个憨厚老实的小乞丐,从不相信世界上有坏人。

而曹德旺那颗慈善的初心,是被小学老师唤醒的。

那是1983年,37岁的曹德旺刚刚承包了高山异形玻璃厂,正准备建房子,气派一把。

某日,他的小学老师林秉珠找上门来,对他说:“你小时候坐的桌椅,现在学校还在用,已经破破烂烂了。你捐笔钱给学校买课桌椅吧,我会把你的名字刻在桌子椅子的腿上。”

曹德旺二话不说,答应了下来,但有一个要求:“不能在课桌椅上刻我的名字,捐了钱,还要我帮你们看教室,被孩子踹呀。”

就这样,他捐了自己的第一笔钱,金额是2000元,此后一发不可收拾。



这些年,他捐过福利院,捐过学校,为灾区建设捐过,也为阻击疫情捐过……

福州的图书馆,由他出资4亿修建;厦门大学的商学院,他出资2亿。2020年新冠肆虐时,他捐款1.4亿;2021年河南水灾,他再捐1亿,捐赠资金一次性汇入河南省政府指定账户。

捐完了钱,他说:“我现在体验到,天下最幸福的事情,走到哪里都受人尊重,这很幸福,比有钱幸福。”



但曹德旺讨厌外国人口中的慈善。2010年,巴菲特与比尔·盖茨慈善晚宴在北京举行,鼓励富豪们捐款,陈光标站起来发言,说一定要向“巴比”学习。

曹德旺听了,直言陈光标“真扯淡”。

“我们的文化比他们美国人多了4000多年,这样一个古老的国家怎么会没有慈善的心态呢?你看我们汶川地震,那个捐款的场面热闹不热闹。”

早在晚宴开始的前几个月,曹德旺就委托中国扶贫基金会向西南五省区遭受旱灾的10万贫困户,每户发放2000元捐助,总额高达两亿元。

他曾说:“创业等于做事,做慈善等于学做人。如果你没有很崇高的信仰和自己应具备的素质,弄不好你就变成土豪,捐了钱还被人骂。”但曹德旺或许没有想到,若干年后,不论做什么,都逃不开被骂。



某次,他收到了许多封求救信,来自一对退休的老夫妻——

这对夫妻有一个女儿,七岁得肾炎,现在31岁了,需要换肾,但是没钱。

身边人劝曹德旺不要管,因为换肾手术的成功率很低,再加上术后的抗排异治疗,又是一大笔钱。

但曹德旺立刻决定:“后续三年的抗排异反应以及换肾手术的钱,都由我来负责。”

看到这里,也许你会以为这是一个美满的故事,感慨于曹德旺的善心,也为那个幸运的女孩高兴。

但三年之后,曹德旺的秘书告诉了他故事的后续。

这个女孩在医院里找到了一个医生,让医生开一个证明给曹德旺,表示自己还在接受治疗,需要继续接受资助。

医生不解,说你明明药已经停了,这不是好好的嘛。女孩却说:“你不就是靠医院卖药嘛,你管他,曹德旺有的是钱。”

秘书汇报完了,欲言又止地看着曹德旺,问他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也担心他会因此生气,但曹德旺只说:“我现在弄清楚她怎么会生病了。”



曹德旺把自己所做的慈善事业当作是一个修行,修行路上吃一点亏没有关系,同时他也反复强调,并不是捐钱才叫做慈善。

某档节目中,他对一个从事科研助力乡村振兴的学生说:“你的功德比我还大,财施最没有功德,你做的是法施,用办法来救助人家。”

他更是无数次拒绝“首善”这个称呼,公开倡议取消富豪评比榜单:

“富豪榜的评比弄得人心痒痒的,不利于教育我们的国民,我们要树立袁隆平那样的榜样。”



曾经,一位清华大学的学生用“马云卸任CEO”的例子反问曹德旺,为什么依旧奋战在一线:“是对下属不放心吗?”

曹德旺笑了笑,苦口婆心:“早期为了温饱,赚两片钱养家糊口,到了这几年,这根本就不是我的事情了,我自己养老的钱,都已经足够花了。”

他话锋一转,说道:“国家培养一个真正会做事的企业家,那个代价不是说用一亿两亿来算的,不要轻易谈退下来。”

“坚持在第一线,像蜡烛一样,把蜡烧光了再说,这个才叫做奉献。如果我现在开着我心爱的飞机到处去玩,那是不负责任的,就不会受人家尊敬,你鼓掌也鼓错了。”

在中国众多的企业家中,曹德旺好像是一个异类。

他对论坛、颁奖典礼、俱乐部等呼朋唤友的场合毫无兴趣,曾经网上流传着一个视频,在觥筹交错的宴会上,所有人捧着酒杯寒暄,只有曹德旺在认真地吃饭。

他也对官商之间的复杂关系嗤之以鼻,声称自己“从来没有给官员送过一盒月饼”。同时他也知道,自己的耿直与张狂得罪了不少人,“我如果犯规,会死得很惨,所以我看见谁都怕,做事很谨慎。”

在许多人站在市场的风口,妄图用杠杆撬动更多资本时,曹德旺依旧坚持只做“汽车玻璃”这一实业领域,别的一概不碰。比如,房地产。

他公开指责房地产产业,不再是为普通人服务,成为了有钱人的“击鼓传花”,“有钱的人都几套房子,剩下需要房子的人才没有钱”。



有人因此问他:一辈子只做玻璃,有没有觉得低人一等,有些丢人。

曹德旺听了,挠了挠头,好像在疑惑为什么会有这种问题。他问那个人,澳洲歌剧院招演员,不同的舞台有不同的角色登场,你会觉得演某个角色的人很下等吗?

没有下等的职业,只有下等的人,“我不嫌我的舞台小,因为我的演技就这么水平,个子也只有这么高”。

他认为,人生重要的不是角色的份量,而是是否能够演好,属于自己的那个角色。

曹德旺说:“我希望,我演得足够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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